楊雲風唸叨著,“規矩不能斷。”單手從登山包裡摸出一根蠟燭,放在西北角,摸打火機點燃,燭光搖曳,火苗飽滿。蒙西諾胸前頭上點了幾下,嘆道,“耶穌基督聖母瑪利亞,我們果然是安全的。”楊雲風神在在一笑,“不是,科技在進步,我們道上現在都用防風蠟燭。”話音未落,燭火撲地熄滅,似有人吹滅一樣。

楊雲風扯起蒙西諾往前跑,墓穴裡甬道蜿蜒,穿過斗室耳房,一路未見機關。蒙西諾著實驚訝,“那麼大一個國主,墓這麼好探?”楊雲風腦子裡閃過剛剛行進的路線圖,“非也,公元前109年,漢武帝出兵征討雲南,滇王拱手降漢,武帝賜滇王金印。”

蒙西諾不解,“然後呢?”

楊雲風穿行在墓道里,如若歸家,“賜珠玉美酒,滇王醉飲,不知其為鴆酒,當夜暴斃。謀士建陵寢,恐武帝挖之,一真一假,於太華山同地相覆。”

蒙西諾聽懂發問,“那假的在真的上面還是下面?”

楊雲風左手抓緊他胳膊,“我也不知道,一二三,跳!”兩人穿過迴廊,在角室縱身一躍,從一層臺跌下,落到匣殉之上。

蒙西諾吐槽道,“謀士吝嗇得很,假陵寢的匣殉空空如也,不見人牲骨殖。”楊雲風站在坑底辨認方向,“這種規模的陵寢,骨殖都在祭臺之上,浸芒硝硫磺,以烈火為祭。”繞過空蕩蕩的主槨室,往東墓道去。

墓道長近十餘里,兩側青磚鋪路,青銅燈座空不見油,排水道乾涸,楊雲風蒙西諾等大雨灌坑之前飽食一頓,恰此時假滇王墓裡走了一天一夜,食水耗盡,彈盡糧絕。

楊雲風剛猛打完幾個噴嚏,與蒙西諾拌完嘴,聽蒙西諾說,“那你就別來沾邊,哎,要不是你哐噹一聲從樹上掉下來,能把咱倆砸到這種邪門至極的地方?”

楊雲風嘴皮子利索,不逞多讓懟道,“要不是你饞鹿肉,哪有這事兒?”耳後腳步聲紛亂,回頭一看,竟是千百個兵馬俑朝兩人歪歪斜斜跑過來。

兵馬俑石殼殘破,露出內裡瓤肉來,俱是人類,卻非枯骨,皮肉不腐,好端端地掛在身上。蒙西諾驚歎,“這國主果然癲邪,將人封在石殼子裡。”

楊雲風扯蒙西諾跑得慌不擇路,乳酸聚在小腿肚上,沉重得抬不起腿,“這東西叫石俑,活人泥封,再鑿石如棺,將人扣在裡面,纏上鎖魂繩,如此活生生憋悶至死,魂魄不得逃出生天,肉身不腐,守護陵寢,若有外人入侵,開啟棺槨,則石不見僵,共御外敵。只是我想不通,它們怎麼殘破成這樣,磕哪了?”

楊雲風討巧,拉蒙西諾蹲在陵殿盤龍柱後面,左手捂住他口鼻。石俑不會拐彎,竟直騰騰從兩人眼前跑遠。

張陽橋抱膝坐在小猛獁石象脖頸,鳳眼低垂,尋思一片曠野何處破局。眼見地平線盡頭稀里嘩啦跑來一群石俑,邊跑邊掉碎石渣子,遂起身拔劍,站在象頭之上,罡風凜凜。未料石俑跟沒看見他似的,一味向前跑去,跑進黑幽幽的洞窟。

張陽橋一臉茫然傻站幾分鐘,未曾想拔出軟劍還有用不到的時候,不指望這幫殘魂剩幾許腦仁,張陽橋跳下石象,向曠野走去,心想,“既有來途,必有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