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面前——’

然而,

一切都是醉酒後的眩暈。

他靜默著看著那個曾今傲岸的身板平淡的在春華的扶持下在他面前自然而然的低下頭,頷首,那麼雲淡風輕——

那種他曾今渴求的目光沒有給自己,他只是像曾今那樣看著。

心底湧起的那些荒涼似委屈似不滿似惆悵——

他多麼希望自己的身份真是謝大儒的兒子——

然而,他有幼時的記憶,他的老爹不過是終日泡在酒罈和賭場的一個白相黨,他的生存不過是謝大儒對昔日小妹妹的憐憫。

不公啊——

他自求公道。

她不是取代了自己最渴求的那個位置,總有一天,他會叫謝大儒承認他錯了,自己才是對的,他才是有宰輔之才。

“酒多傷身,你且少飲些。”

謝大儒看著眼前這個故人之後,心上很是感慨,約莫是酒多了的關係,或是他故意的,透出了一絲委屈。

這是個聰明絕頂的小孩,可惜幼年際遇坎坷,根子歪了,成天想的就是升官發財。

但他不是不適合做官。

他是太適合了!

天生猶如變色龍一般很有城府,博聞強識,但,他這樣的人,走到了至高處只會弄權,遲早把自己和周圍的人都帶向滅亡。

就像他掌控的洛南,不過短短的十年時間,從洛陽不起眼的一個下等縣晉升為上等縣。

但太快了,他為政只看利益,不重文教,重法治國,德行有愧,手腕很好卻傷陰鷙,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若不是春華這樣的主政人帶領,再富裕洛南也只會成為一個陰溝裡到處浮現屍體的暴戾之地。

人人只要錢,有手段,有關係就能枉法,這樣的地方戾氣如何不重?

自己養他十二載,卻沒成想只是不寫一紙諫書,就被他當敵人看待。

“不就是要修路嗎,來,謝先生,這桌上的酒,你喝一罈修一條,如何?”

龐縣丞一揮手,手下當時就抬上來了一溜兒上好的惠泉酒。

一個罈子都有兩斤酒。

上好的惠泉酒雖香,但這一罈子也傷身,尤其是謝大儒這樣一隻腳踏在棺材裡的人。

“謝大儒上了年紀,這酒我來替他喝。”田業臉上一白,決定豁出去了。

然而,面前的龐縣丞在這個小小的包廂中失去了往日的禮賢下士,桀驁一如一尊冷麵的雕像。

“你不夠格!”

終究他還是想叫他好好的活著,眼睛看向一旁的春華,勾起的嘴角只半邊,滿滿的挑釁,完全洩露了他日常的笑容有多標準虛假。

“拿什麼來證明?”春華抬眼看向他,眼裡是滿滿的狡黠。

“我龐坤說出去的話一口唾沫一個釘。”

他如何做沒錢的買賣,但這不影響他找個樂子。

“你的唾沫哪裡夠桌上這十壇酒十個釘,調令寫來。”春華隨即讓田業從隨身的小冊子上撕下一張紙,簡單的寫了某年某月調銀多少兩交付田業作為修路款項。

“可以!”

這樣一罈酒,便是個西北烈漢也只兩壇的酒量,他倒要瞧好了。

“無妨,你越長越回去了,為難個女娃子。”謝大儒阻攔,手附上酒罈,“沒有張屠戶還非得吃帶毛豬不成,我們走!”

春華沒有走,她直接手拿壇,對瓶吹。

一罈,酒香不錯。

二壇,怎麼房子在動?

她記得自己算好要修幾條來的,兩條還是三條就可以讓她相中的那個地方富裕起來做個好榜樣來的?

不管了,再喝一個!

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