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兩年他還是會炒倆菜的,來的路上他買了點酒,打算今晚跟父親喝點,順便聊聊。他並不想跟父親說的很透徹,他那麼執拗的人是不會理解的,他只是不想讓父親太有心結。

晚飯很簡單,一個土豆絲一個燉茄子一盤花生米。母親很高興,她從不對潘生指手畫腳,潘生所做的一切在母親看來都是能理解的。父親也沒有之前那麼愁眉不展了,似乎無法改變只好接受了。“給你前進哥打電話了沒?”

“打過了,他也不能保證一定就分到他那裡。”潘生倒了水讓父母洗手,“但是他說就算不在他那裡,他也會照顧我的,爹你放心吧。我也會好好幹的”。

一家人圍坐在長條凳前,父親拿起酒看了看,給自已倒了一杯。他是從來不會給自已的兒子倒酒的。

潘生自已倒了一杯,舉起來對父親說:“爹,娘,我自已選擇的路不會後悔,我會好好幹的,你們放心就行。”然後一飲而盡。

父親沒有說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母親安慰他:“好孩子,咱不蒸饅頭爭口氣,在廠子裡幹好了一樣能出人頭地!”

“謝謝娘,我知道了。”

“敏敏怎麼樣了,她還是沒聯絡你嗎?”母親大口吃著菜,看樣子上工很辛苦。

“你說這個幹啥?人家姚老師都跟你說完了,你淨瞎叨叨!”父親很厭煩地訓斥著母親。

“娘,她去上學了,我倆早就結束了。”潘生面無表情地吃著花生米,又深深地喝了一口酒。

“哎,多好的孩子啊你說,我可是相中了,就這麼錯過了多可惜啊!當年要不是人家,就孫菲菲那件事,你指不定就被學校。。。”

“夠了!沒完沒了呢你!吃你的飯吧!”父親猛地把筷子摔到碗裡,似乎這話觸碰了他的逆鱗。

潘生和母親都嚇了一跳,母親閉口不再言語,潘生倒是司空見慣了。打小就這樣,父親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半輩子的時間他跟母親都是吵吵把火,這個家向來是他說一不二的。

“不是我說你”父親喝了好大一口酒,指著潘生大聲吵吵著:“不是人家姚老師給你到處求情,你早就完蛋了!跟那個什麼敏什麼的有屁關係!你倆最好給我散了,否則看我咋收拾你!還有你那幾個同學,沒一個好東西,你給我離得遠遠的!”

潘生用不著說什麼,本來還打算今晚好好聊聊自已的想法,看樣子也不用了。看來這酒是越喝越糊塗了,這也更堅定了自已要努力擺脫這種苦難日子的想法,也要把母親拯救出來。

哎,算了吧,幸好明天就搬去宿舍了,只是苦了自已的母親了,苦了她二十幾年了。

這一晚,在瀰漫著劣質白酒香味和父親如雷的鼾聲中漸漸消失,當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車庫已經少了一個身影了。當年,他急於迫切地逃離那個生他養他的小鎮,以為離開了那個地方就會變得更好。如今他又不得不離開這間溫暖又冰冷的車庫,繼續去往下一個目的地,一個更加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