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衍此行低調至極。

驛站都提前做了打點,路上官員更是戰戰兢兢,生怕裴修衍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了事,安排得極其周全,故而下江南的路格外順暢。

裴修衍每到一個驛站,都會把江南送來的最新碟文看一遍,碟文越來越多,他們趕路的進度也越來越快。

因為事情緊急,他們大部分時候都坐在馬車裡,並沒時間遊山玩水。

到了第六日,出了京都一千里,抵達隗江渡口,他們從陸路換成了水路。

這一路,船隻不靠岸,日夜兼程。

葉楚顏在船上覺得無聊,就開始纏著裴修衍陪著自己寫詩作畫。

裴修衍的字是狂草,狂放不羈,獨具一格,還曾被翰林院眾人模仿。他很樂意陪著葉楚顏解悶,葉楚顏想要什麼,他就寫什麼或者畫什麼。

寫的最多的是讚美江南景色和大好山河的詩句,畫的最多的是葉楚顏。

各種姿態都有,她垂首飲茶的;抬眼淺笑的;站在船邊眺望遠方的;趴在案桌上小憩的……

裴修衍幾乎想把葉楚顏的每一個姿態和瞬間都描繪下來。

因為葉楚顏怕水,每次到甲板上放風的時候,裴修衍都緊擁著葉楚顏,寸步不離。

這讓嚴削大為震驚。

他跟著裴修衍這麼多年,從未見裴修衍對哪個女子這般用心,就連當初對趙語嬌,也不過是浮於表面,並未有過走心之舉。

人前,裴修衍依然是那個孤冷高傲的清王爺,在面對葉楚顏的時候,他成了一個深情夫君,眼裡除了自己的娘子,什麼都容不下了。

白芷打心裡替葉楚顏感到高興,覺得自己的主子終於苦盡甘來了。

她和嚴削的感情也進步飛快,嚴削不善言辭,會偶爾給白芷送點東西,都是自己做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白芷每次都是臉紅著收下。

葉楚顏看著甚為欣慰,嚴削是個不善用用情的男人,一旦動情,忠貞不渝,對白芷來說,是個良配。

她一直思忖,復仇結束之前,如何把白芷安排妥當。

就這樣,他們終於在四月初趕到了均縣渡口。

船剛進均縣地界,遠遠就看到岸邊站著十幾個官員,個個愁眉苦臉。

他們見到裴修衍的船,頓時雙眼放光。

船隻靠岸,裴修衍牽著葉楚顏下了船,一個四十多歲的乾瘦男人帶頭走了上來。

他是張道蘊,撫郡太守。

這次旱災的地方全部都在撫郡地界內,上一個瞞報的太守被革職了,他是最新上任的。

均縣是受災最嚴重的一個地方,是裴修衍提前通知他在這裡等候的。

張道蘊早些日子就聽說了裴修衍帶著王妃來賑災的事情。

見葉楚顏氣質不俗,雍容高貴,料定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清王妃,不敢怠慢,跪下行禮道:“見過王爺,王妃。”

裴修衍繃著臉,“事情緊急,現在無需多禮,去縣衙,我們邊走邊說。”

張道蘊起身後,邀請裴修衍上了馬車,還特地給葉楚顏單獨安排了一輛馬車。

裴修衍不願,非要把葉楚顏帶在身邊,張道蘊不敢吱聲。

在馬車裡,張道蘊開始將最新的災情情況一一道來。

受災的一共有十三個城邑,截止到三日前,統計上來的受災難民是三十多萬人。

春節前到現在,這裡滴水未降,地裡的東西全部旱死了不說,最近天氣漸熱,有些地方的難民染上了疫病,不願在家裡等死,開始往外逃。

張道蘊為了防止疫病傳染,以縣衙為單位,派人關上城門,不許難民出城。

這些疫病倒是不麻煩,就是治療起來頗為費銀子,還需要大量人手。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