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亞男是上過高中生物課的人。

可是她內心深處並不怎麼相信遺傳學。

她觀察來觀察去,總覺得那些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似乎並沒有比那些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人,與自己更相像。

至於她的哥哥以藝術特長生的身份被保送至頂尖高校、她的表哥是十年前的理科狀元、她的表姐是五年前的文科狀元,這些事,大抵都只是一種純粹的巧合。畢竟,他們所擅長的領域都並沒有太多的關聯。

媽媽逢人便提起“我哥家那孩子”、“我姐家那孩子”,對這個小女兒是絕口不提。就連她那被保送的兒子,也因為走的藝術而被她罵做是沒出息——即便在旁人的眼裡,他很優秀。

每當媽媽說他們兄妹倆讓她在兄弟姐妹面前抬不起頭的時候,哥哥總是毫不在意地笑笑,繼續畫他的畫。

但祝亞男就不同了。沒資格像哥哥一樣對媽媽的話淡然處之——亦或者,他實際上是充耳不聞——作為家裡最沒出息的晚輩,逢年過節家庭聚餐的時候,祝亞男總是相當自覺,一個人低著頭默默扒飯。

所以,祝亞男總是更願意回爺爺奶奶家。畢竟姑姑叔叔們的孩子,成績還不如她。

其實吧,祝亞男也沒必要如此介意。畢竟這人呢,總是各有所長。她的學習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人長得還是漂亮的。在這所普通高中裡,甚至會被男生們視為才貌雙全的理想型,也時不時地被示好。

可是沒有用。祝亞男受媽媽的影響,對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總是不屑一顧。她的眼睛總是放在一個人能考多少分、能上什麼學校上面,畢竟這樣明碼標價的價值才來得足夠客觀。

因此,對祝亞男來說,身邊總是有比她優秀的人存在,就連初中的閨蜜劉語聲,考的都是省實驗。而她,不僅當不了鳳尾,就連雞頭,都只是偶爾才能上去坐一會兒。

而自打蕭凌衝黑馬逆襲,祝亞男就連這偶爾上去的機會都徹底沒了。

按理說來,這對她沒有任何本質的影響。她的水平還是那個水平,甚至因為聽了蕭凌衝講課,比從前還有些長進。祝亞男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她對蕭凌衝沒有什麼憤恨之情。畢竟,雖然名義上同為年級前三,但實際上她連他的腳趾頭都夠不到。

可祝亞男還是不願意正視“蕭凌衝”這個名字。因為,如果說之前,由於那些重點高中的尖子生距離自己太遙遠,祝亞男還是可以把臉埋進沙子裡做一隻自欺欺人的鴕鳥,享受著她那井底之蛙的快樂;那麼現在,這個甚至比那些一步步穩紮穩打的好學生更加令人自慚形穢的蕭凌衝,使得就連那個她虛構出來用於自我安慰的泡影都破滅得連渣都不剩了。

高三階段,尤其是下半學期,複習相當緊張,祝亞男有一段時間都沒跟劉語聲聯絡。

可是三模考試完之後,她收到了劉語聲發來的訊息:“最近壓力好大,我都擔心我只能考個普通的一本了。亞男,這三模的題是不是難啊?我們年級第一這回才730多分。”

祝亞男心裡一驚。

如果不是聽劉語聲這麼說,她還真要把蕭凌衝的水平給誤判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但劉語聲並不知道。

然後她回覆:“我們年級第一這次考了747。”

“什麼!”劉語聲不敢相信,“我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這麼個人?他怎麼中考考你們學校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這個學期成績忽然就上來了。在這之前成績一直都是最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