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佑邶看到那具躺著蓋著白布的屍體幾乎軟了身子,心裡念著不是她,才能撐著氣走過去。

手指顫抖著,掀不開一塊輕輕薄薄的白布。

他臉色慘白,好幾次摸到白布的角,都沒有勇氣掀開它。

宋千塵在一旁默默看著,不敢說話。

侍衛在外面守著,沒有動靜。

只剩下洞口時而呼嘯過的冷風。

齊佑邶的手緩緩放到白布邊緣中間位置,哆嗦著掀開一些。

僵白的手指顯露出來。

沒有。

沒有戒指。

齊佑邶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卻又在下一刻窒息。

她的手。

他猛的閉上眼睛,又猛地睜眼,猩紅泣血的眼球盯著那顆紅色的痣,曾經被戒指蓋住的痣,明晃晃地印在她指縫中。

手大力一揮,白布徹底被掀翻,露出了裡面的人。

“噗”

齊佑邶猛然吐了一口血,身體再沒有了支撐點,跪在了地上。

宋千塵心裡一緊,腳步剛抬起就又放下,默默轉身出去。

“歡歡,歡歡……”

齊佑邶臉上血色盡失,被壓垮了的身體晃晃悠悠地給她擦拭臉部,手指撫上她的臉,小心翼翼擦掉他剛才吐的血,嘴裡急促的唸叨著,“對不起,對不起,我的歡歡最愛乾淨了,最愛乾淨了。”

“快起來,我來接你來了,我們回家,回家…”

齊佑邶給她擦完臉,牽上她的手想把人拉起,“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氣我沒有早點過來接你,我來了,我以後再也不出去了,你想去哪裡我都陪著好不好?”

嘴角順流的血液就沿著脖頸慢慢浸入雪白的衣襟,染紅了一大片。

握著的手沒有一點回應,甚至沒有了以往軟和的觸感,變得僵硬又冰冷。

他額頭青筋暴起,只覺得渾身無力,臉上呈現絕望的灰敗。

他看著她緊閉的眼睛,把人一把摟在懷裡,“你說我們今晚要吃酸湯魚的,你起來,我回去就讓人去做。”

她沒有回應,沒有呼吸的熱氣,沒有溫熱的體溫,除了一具冷了的身體,什麼都沒有。

齊佑邶的面孔因痛苦而變得扭曲,把人摟得更緊,嘴唇微翕動,“再不起來,我就讓人把魚都給丟河裡去,讓你再也吃不著了。”

她依舊沒有動靜,安靜得像一塊浸入冰水的石子,沉下去,再也浮不上來。

他牙關緊咬著,從牙縫中痛苦地一點一點擠出話來,“林望歡,你給我起來,我們早上才分開的,我們早上才分開的,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你給我起來,我們是要一輩子的,我們還要生生世世的,你怎麼敢丟下我!”

大顆的眼淚終於砸下,眼神絕望無助,一滴一滴浸了血的淚落在她臉上。

“他們怎麼敢的,他們怎麼敢的……”

“孤要讓他們死,孤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

京城宣武門菜市口。

齊佑邶一身黑衣從人群后走來,百姓自覺讓道,緩緩走到那群跪著的人前面,

原本清冷如塵、神采俊逸的太子殿下在這一刻變得陰狠乖戾,他臉色陰沉,晦暗不明,目光森冷陰鬱,宛如一尊地獄殺神,令人毛骨悚然。

周圍觀看的老百姓根本不敢直視他的面容,低低地討論著被綁著、捂著、跪著的那些人,其中不乏有些面熟的人。

齊佑邶轉身,在給他準備好的座椅上坐下,面無表情,眼前那堆在他眼裡已經是死人。

手指不經意在扶手上點了一下。

白易讓一個劊子手對著最前面那個男的砍一刀。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