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心裡苦,但他們不敢說。

唐臧月遞給蕭鍾離,順帶將三口糙米飯碗擱在大盆子上,不急不緩道:“邊吃邊勸啊,別餓壞肚子,晚上祖母再單獨說你倆的事。”

“知、知道了。”蕭鍾離結巴道。

他怕落了笑話,也同蕭月春般,溜得賊快。

蕭月春沒敢跑太遠,只在院邊,牆角落戳螞蟻洞,似乎察覺到什麼,抬頭一看,蕭鍾離端著大盆子遞給她。

“祖母讓我們邊吃邊聊,別餓著自己。”

“……哦。”

蕭月春的確餓了,跑出來才發覺自己意氣用事,這會兒自是沒客氣地接過盆子,開始乾飯。

盆子的肉菜擱在兩人腳邊中間處,手中端著飯碗,幹兩口飯就開始夾菜吃。

一時間,兩人只顧著悶頭乾飯,都沒說話。

最後是蕭月春打破沉默,說的還不是正事兒。而是:“我的飯舀少了。”

蕭鍾離瞥了眼自己第二道飯碗裡還剩的一小半,以及大半盆子肉菜,和蕭月春手裡乾淨得一粒米都沒有碗,起身道:“平日都是自己動手舀的第二碗飯,許是祖母沒注意到你飯量與我一樣大。我再去給你舀一碗。”

蕭月春將乾淨的小碗遞了過去,不嬌柔做作道:“好。”

蕭鍾離試探道:“要不,我抽空跟祖母說聲,我們和大哥飯量大,以後吃飯用的碗換個大點的?”

蕭月春思量了下,點頭,“好。”

蕭鍾離回來的時候,臉上藏不住的笑意,“換大碗的事,我跟祖母說了,祖母也同意了。”

蕭月春也露出笑來。

待解決完溫飽問題,蕭月春卻笑不出來了。

平時她話最少,但要緊事時,兩人中,總是她先提及正事。蕭家事除外,畢竟她只算半個蕭家人。

她筷子戳了戳再次乾淨的碗底,道:“離哥,我知道你重情義,因著兒時我對你的照顧,你想報恩,但是嫁娶的方式報恩……代價太重了,還是算了。萬一你以後遇到個歡喜的人,該左右為難了。”

“你怎就知,我娶你只是為了報恩?”

蕭月春抬眸,對上他灼灼黑眸,俊朗的容色,一時間無言。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出色,多器宇軒昂。

在村裡時,不少農家姑娘窺得他的俊容,若不是他不得錢家看重,那些子年輕的小姑娘早向他拋信物,來場浪漫的邂逅。

後來,他身份一揭穿。

知曉他是將軍府的嫡孫,不少小姑娘悔不當初,也就是當初顧及他不得錢家看重,阻攔家中閨女接近他的那些個長輩也是追悔莫及。

只她,因兒時護著他,與他相依為命,才鯉魚躍龍門,進了將軍府。

到將軍府,也是與五姑娘一起,與他同輩,當養孫女養著。

因著這份殊榮,她背地裡不知聽了多少閒話。

有府內的,有外面的,都在說她——痴心妄想。

“雖說二少爺不得親孃看重,但將軍府掌權的可是老夫人!老夫人將二少爺養在膝下,那也是咱高攀不上,是咱奉承的!有些人吶,奴籍出生,長得差強人意,皮子也黑黢黢的,怎配得上風華絕代的二少爺?沒點自知之明嗎?二少爺以前是受錢家壓迫,那是無可奈何,以後吶,當是娶門當戶對的世家女。

我若是某些人,應當趁著將軍府認這份恩情,安分找個老實的人家嫁了。別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時,她就意識到自己和離哥差距。

離哥是那人中龍鳳,她便是拔毛鳳凰不如雞,只,兒時那份恩情將將維持著二人干係。

她有自知之明的,不敢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