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平無力地捶打大腿,下襬空蕩蕩的褲腿隨風飄動。

王代曼無聲落淚,源源不斷地淚珠順著手臂滑落衣衫,打溼衣袖。

桑煙立在墓碑旁,盯著面前失聲痛哭的兩人,喃喃道:“爸爸你從來都是我的驕傲,我怎麼可能會怪你。”

鬼沒有眼淚和知覺,她卻感覺胸悶得喘不過氣。

“是他們的錯,不是你,煙煙不會怪你,她一直以她的爸爸是緝毒警察為榮。”王代曼用手背胡亂擦拭臉上的淚痕。

中年痛失女兒的夫妻兩人一直站在墓碑前,無聲落淚,直到日沉西山,王隊返回墓地勸走兩人。

“煙煙,爸爸媽媽下次來看你。”王代曼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唇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

桑煙想隨他們一起離開這陰森森的墓地,一起回家。

但她的靈魂不能遠離骨灰,只能依依不捨看著她媽媽推著爸爸的輪椅漸行漸遠,經過一個拐角,消失不見。

“爸爸媽媽,再見。”桑煙收回視線,喃喃低語。

夜幕降臨,整座墓園空蕩靜寂,驕陽似火的扶桑花展現屬於它自身的風姿。

桑煙有些害怕,因為整個墓園好像只有她這一隻孤魂野鬼。

她其實挺怕黑,原先在樹林裡,有啃食她屍體的野獸,在火葬場附近也有工作人員。

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座座冰冷無比的墳墓。

下面埋葬著的可能是活人日思夜想的親朋好友。

可她還是害怕,鬼明明沒有任何知覺,她依舊能感受到刺骨的寒風鑽入脊骨。

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的靈魂一直沒有消失,一直跟隨她的屍體。

她也不知道何時她會消失在這世間,活在活人的記憶中,回憶裡。

桑煙飄坐在墓碑上空,百無聊賴地回憶起她的死因。

半年前爸爸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成功抓獲一家大型販毒團伙的頭目,也是那次抓捕行動讓他失去了寶貴的雙腿。

販毒團伙經過那次圍剿,內部成員分崩離析。

可金錢是原罪,一旦得到喘息的機會,立刻捲土重來。

第一件事就是報仇,而她的爸爸作為那次緝毒的領頭人,自然是他們重點報復物件。

作為緝毒警察的家屬,她和媽媽的資訊都被隱藏了起來,卻也難逃厄運降臨。

一群亡命之徒,只要確定目標,他們這群毒販不擇手段也要辦到。

於是,桑煙被盯上了。

她去圖書館的路上遭遇綁架,不到兩天時間,她便死在毒販逃竄到深山的路上。

一槍斃命,眉心多了一個血窟窿,死的倒也不痛苦。

桑煙被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拉回現實世界,偏頭望去,一束光照亮前路,刺眼的燈光席捲一位頭戴黑色鴨舌帽的少年。

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籠罩,和今日來悼念的人裝束一樣,不同的是他多了一頂壓到眉骨的黑色帽子。

壓到極低的帽簷遮住少年眉眼間神色,昏暗的夜光傾瀉在他身上,叫人看不清他的面龐。

江禁癮漸行漸近,最後站在桑煙墓碑前,面無表情,卻又像是哀痛過度,無法宣洩的呆滯。

“小桑兒,我給你帶了烏梅糖。”

嗓音清冷猶如這黑沉的夜色,冷到骨子裡,喉嚨像是被撕裂一般,啞到極致。

像是許久未入睡而造成的沙啞,甚至撕裂。

說著,將桑煙最喜歡的烏梅糖放在墓碑前。

薄薄的月光灑在透明包裝紙上,暗紫色的糖果顯得越發清透。

這是她最喜歡的那款烏梅糖。

江禁癮看了兩眼糖果,最終重新拿在手裡,慢條斯理地撕開包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