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沒讓自己的注意力被帶走,繼續聽孫萬講述當年的事情。

“就這一杆子傳過去,把常榮那命沒一下子都給收走,也就剩下少半條。”孫萬搖頭嘆氣,“人送去醫院的時候,我記得都下了病危通知書了。

當年負責聯絡家屬的就是我,我們廠的人,都有一個緊急聯絡人的記錄,我把電話打過去,接電話的是他兒子,他兒子一聽說常榮出事了,立刻就趕了過來,到醫院聽醫生說不知道能不能挺得過來,當時就蹲在醫院手術室外頭的牆角那裡,捂著臉哭啊!

一個大小子,二十出頭,哭成那樣,我們這些人在旁邊聽著也都覺得心裡可難受了。”

“常榮的老婆沒有去醫院麼?”寧書藝問。

聽到她問起鄧慶蓉,孫萬的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他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去了呀,一開始孩子慌了神兒,沒有顧得上聯絡她。

後來我們提醒他,說這事兒你還是得讓你媽來,你再怎麼著說是成年了,二十出頭也還是個孩子!

他這才打電話把他媽給叫過來的。

結果來了以後這一看,常榮平時在廠子里老實巴交,不顯山不露水,沒想到家裡頭的老婆倒是挺厲害。

那娘們兒到了醫院,一滴眼淚都沒掉,先吼了她兒子一頓,說哭哭哭,這節骨眼兒了哭有個屁用!

然後就開始問是怎麼回事,一聽說是機器倒了把人砸傷的,立馬就來勁了,那邊常榮還在搶救中,她就在醫院裡鬧起來了,必須要讓廠子給她一個交代。”

“這要求說起來倒也不過分。”寧書藝順著他的話作出回應,雖然對於接下來這個問題的答案,她是已經心知肚明的,但還是開口問道,“當時廠子方面的負責人同意了麼?”

“是,她要說法確實是不過分,再正當不過了,廠子裡領導也說,這件事廠子肯定是有責任的,但是好歹先等人搶救完了,看看是怎麼樣的一個狀況,然後才好坐下來談一談後續的事情該怎麼處理嘛!”

孫萬長長嘆了一口氣:“但是常榮那老婆不依不饒,就必須要要說法,說孩子還小,才二十出頭,自己也沒有個工作,沒有收入,常榮是他們家的頂樑柱。

不管怎麼著,現在他們家頂樑柱是因為廠子裡的責任搞得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這就等於斷了他們娘倆的生路一樣,不給個說法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