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早就醒了,可是他渾身是傷,又在糞池裡泡了一晚上,整個人凍成了一坨,四肢僵硬,更爬不出那個不淺的坑。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現在已經聞不到臭味了,不然真的是隨時隨地都想死一死。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救救我……”

李金城的聲音好像是自胸腔裡發出來的,悶悶的,傳不出去。

沈顏側耳聽了聽,人還活著,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既然這樣,天時地利的,她怎麼也得把人和搞全了,三者怎麼能缺一呢。

“現在開始分派任務,排好隊。”孟慶久解決完了自家的私事,又變成了那個看似嚴厲的村幹部。

“男的今天繼續割豆子,女的扒苞米,按照昨天的任務量領取,有個別變動的可以直接跟我說,第一個,孟令江。”

“到。”

“等等。”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朝那道女聲看去。

孟慶久張嘴就要開罵,分工呢,等什麼等,早上都耽誤那麼久了,還等,再等太陽就要下山了,還幹個錘子。

可抬眼看去,說話的人是沈知青,頓時換了一副面孔,“不知道沈知青還有什麼事嗎?”

仔細聽,那聲音同孟令欣講話時不相上下。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沈顏絲毫沒有忸怩之態,也未顯露出半分慌張,從容且鎮定地說道:

“隊長叔,我聽收音機裡講,大部分地區有雨。瞧瞧今天這天氣,悶得厲害。咱們地裡的苞米杆子不是還沒立起來嗎?

要是下了雨,地裡就不好進人了,苞米杆子再被泡爛,之前的拾掇就都白費了。”

眾人聽她這麼一說,全都抬頭看了看天,這晴空萬里的,湛藍的像水洗一樣的天,就要下雨了?好像也沒啥感覺啊。

不過那收音機上要真說有雨,那是得趕緊弄,不然都泡爛了,隊上那唯一的一頭老黃牛冬天吃啥?

再說立個杆子也廢不了多大會,去幾個老爺們,尿尿的功夫就幹完了。

孟慶久也點了點頭,這事不難,隨即挑出來幾個幹活麻利的老爺們,每人按三個工分算,又安排了幾個孩子,撿遺漏的棒子,撿回來給算工分,這事就算這麼定下了。

沈顏朝那隊伍裡瞧了瞧,孟老六在,孟家的幾個小不點也在,立即就安了心,等著看戲。

那糞池就在去苞米大地的必經之路,李金城就是想躲都沒地躲,除非他……

咦~

不能想,不能想,早上那鮮嫩的兔肉差點沒嘔出來。

要來雨的事也真不是她瞎說的,今天早上她放開視力,感覺視力又增進了不少。

目之所至之處正在下大雨,烏雲蔽日,像濃煙一般,滾滾向前,這會雨也不知道下在了什麼地方,她對這裡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

不過感受著風的方向,應該不久之後就會吹過來。

今天這活怕是幹不上全天。

另一邊,孟令洋領著眾人向苞米地出發,其他的老爺們去大豆地,兩撥人在半路分開。

遠遠的就聽見一陣陣嗚嗚咽咽的聲音,孟令洋心裡當即就“咯噔”一聲,這動靜怎麼那麼像李金城。

而且這裡離他們昨晚揍他的位置不遠,聽這聲音的方向,怎麼感覺在糞池的位置。

孟令洋丟下眾人,疾步朝糞池跑去,可千萬別像他想的那樣,這二貨昨晚跌跌撞撞的,自已掉糞坑裡,沒凍死也臭死了。

待離得近了,清楚的能看到糞池邊有個腦袋,上半身在外,下身還在糞池裡,邊喊著救命,邊往外蛄蛹。

沒錯就是蛄蛹。

但凡李金城有一絲力氣,能獨立走出這裡,他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