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奔聽罷,請示了趙元衝,離得眾人遠了些,小心翼翼開啟匣子。

等看清了匣子裡的東西,他眉頭一跳,但畢竟見慣了風浪,並沒有失儀,對趙元衝道,“殿下,是個人。”

趙元衝也並不去看那人頭,只讓許襄兒瞧過了,問,“是不是?”

許襄兒忍著不適去詳細辨認那血淋淋的人頭,片刻後篤定點頭,“是,正是這老頭。”

徐洛拿了匣子下去,賀奔去看許襄兒臉色,見她臉色蒼白喉頭滾動,暗暗拉了拉她衣袖,示意她先出去。

許襄兒瞧了瞧床上的謝玿,搖搖頭,只在他拉著自己衣袖的手上輕輕一碰,意為感謝。

賀奔陡然一怔,只覺指尖酥酥麻,是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

趙元衝卻不知他二人之間這番來去,只是低眉沉思。沈雁杳得知這老者傷了自己身邊人,立即派人送來的這份“小禮”,其意味自是不言而喻況且

正當這時,只聽一個虛弱的聲音冷冰冰說道,“原來山莊都叫做悅堯山莊,還真是情真意切得很。”

眾人皆知,二殿下趙元衝,表字“堯展”。

趙元衝一驚,回神卻見謝玿已經醒了,正撐著身子坐起來,忙扶了她摟抱在自己懷裡。

謝玿靠在他懷裡,卻轉過頭並不看他。

趙元衝道,“沒有。你如今不可胡思亂想,傷好了再談。”

謝玿輕輕冷哼。

趙元衝知她性子,只將眾人都先遣出去,抱她在懷中握著她的手,另一隻手在她胸口處輕輕揉按,低沉的聲音溫柔道,“還疼不疼?”

他手掌熨燙,碰觸在緊要處,謝玿心裡沒來由一股無名火又竄起,身子一晃甩開他的手,捲了被子像顆蠶蛹似的滾去了床榻最裡邊。

那動作因受傷失了靈活憨得很,口中說出的話卻狠絕,“殿下再不走,待會兒我看著你想起什麼不好的事,不怕我發起脾氣來提刀去殺了你那剛結識的知己美人麼?”

卻聽趙元衝道,“不怕。”

謝玿卻道,“我若真生氣起來,不小心傷了殿下,那可能也是有的。”

趙元衝聽了這話,卻無甚反應。半晌後,只聽他道,“沒有。”

謝玿以為他說的是“沒有這個可能”,心裡不覺又有些不甘,卻聽趙元衝接著說,“沒有什麼知己。”

謝玿一愣。

趙元衝道,“於我而言,從沒有什麼真正的知己之說,何況動情。”

“常言說動心容易放下難,可我動心卻更難,我一生只動情一回已屬不易,哪有那樣多的真心見人就能分走一點?阿玿,你有時知我懂我一心向著我,但也時常氣我惱我讓我煎熬為難,但我很開心,也很歡喜。與旁人,或友或親,偶有的那幾分知己之情,雖然感動,但分量實在有限的很,阿玿我這樣說,你明白麼?”

謝玿心中突突亂跳,卻隱隱有些悲傷難過,她幽幽道,“你別說你看不出沈雁杳的心意,還有鴻柔姐姐,她對你她對你也是有意的”

趙元衝聽她提起鴻柔,不覺心中一跳,再聽她話中意思,又放下心來。

謝玿道,“沈雁杳,鴻柔你明知旁人的心思,卻偏偏視而不見讓別人在模稜兩可中難過,二殿下,你有些害人不淺,而且”

她想起那時他與沈雁杳的對話,聲音中的悲傷減淡了些,又怫然道,“你今天也不用在我這兒浪費時間,左右我這人既沒什麼價值,也沒什麼本事了。”

趙元衝怔了怔,低嘆一聲,說的還是昨夜那句話,“阿玿我處境艱難,我我身不由己得很。”

他說了這話,分明是戳中了謝玿心腔柔軟處。畢竟與這些微不足道的手段相比,趙元衝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在這盤根錯節中能安全無虞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