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淼沒忍住,又揉了一把。

收斂起尖銳和戾氣的少年,柔軟又勾人。

“你說什麼,我就聽什麼。”溫淼還是那句老話。

發生的事情太多,沈嘉喻一時之間,倒是也不知該從哪兒講起了。

他當初回來樂城,一是因為喻溪,她的病沒法再拖,她需要一個熟悉的環境;二是因為沈韜,他太瞭解沈韜了,他在哪兒,沈韜就會跟到哪兒。

如沈嘉喻所想的那般,沈韜很快就跟著他回了樂城,遠離江州千里之外。

沈嘉喻也放下了一樁心事,他私心地不想溫淼捲進來,再陷入沈韜的陰影之中。

回來樂城之後,喻溪的精神狀態確實是有所改變,或許是離開了冰冷的療養院,或許是熟悉的環境讓她有了安全感,喻溪的精神狀態穩定了不少,她開始像沈嘉喻小時候那樣,每天早晨看他上學,晚上等他回來吃飯。

雖然意識依舊混亂,記憶仍然停在十年之前,但起碼不像在療養院裡那樣,需要每天靠著鎮定劑生活了。

只是她終日困在這所老宅子裡,每天過得渾渾噩噩的,重複著日復一日的生活。

過了今朝,不記昨日。

喻溪的記憶好像永遠停住了一般,她不記得昨天發生的事,想不起曾經認識的人,她的生活陷入了一個沒有開頭和結尾的圓。

沈嘉喻倒是寧願她這樣,有時候不記得也是一種幸運。

對於喻溪來說,記得那些事只會徒增痛苦。

他以為她會一直這樣下去。

她會跟他說話,會叫他“阿喻”,會提醒他天冷了多穿衣服,像世界上再普通不過的家長一樣,只要她活著,她站在那裡,沈嘉喻就覺得家還沒有散。

因為活生生的人,會有個念想留著。

可是有一天,她忽然清醒了。

只是短暫的清醒過後,她又陷入了不記今朝與昨日的狀態。

就這樣,她的精神時好時壞,整個人愈發沉默下去。

直到沈嘉喻高考完的那天——

喻溪親手做了一頓飯,讓沈嘉喻叫了陳舟過來吃晚飯,像以前她沒生病時那樣,說話溫柔,態度親和,一切像是回到了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原點。

陳舟以為她是狀態漸好,誰知晚上和沈嘉喻在外面的時候,沈嘉喻突然接到了喻家那個一直在照顧喻溪的老媽媽打來的電話。

說二小姐出事了。

喻溪自殺了。

她選擇了和喻衾一樣的方式。

她不能忍受自己像個瘋子一樣地過下半生,她的驕傲也不會允許她這樣毫無尊嚴地過下去,她更不想拖累沈嘉喻,不能照顧他,但至少不能成為他的負擔。

於是,她選擇了離開。

從第一次清醒的時候,喻溪就想到了死,她意識到了自己渾渾噩噩的狀態,也想起了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只是她的腦子不受她控制,不是她想清醒就能一直保持清醒的。

每次從那種渾噩的狀態中抽離出來,喻溪心中都會生出一種深深的自我厭棄感。

她無比討厭這樣的自己。

但看著沈嘉喻,喻溪又將離開的念頭強行按壓下去,告訴自己,再忍一忍。

這樣走了,她沒法向姐姐交代。

日復一日。

月月如此。

只是終於有一天,她再也忍不了了。

抑鬱症和焦慮症折磨得她寢食難安,每夜難以入眠,離開的念頭終日盤旋在她腦中,揮也揮不去。

她給沈嘉喻留了一封信。

“對不起,阿喻。”

“我和姐姐都愛你。”

“見到那個小姑娘的時候,替我跟她說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