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生的手指化為白骨,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過震撼了,如今跟黑無常大人聊起來,我當然要搞清楚這中間的原因了。

“季藏,以後遇到事情還是要多加思考,也要注意思考的方式。”

“無常大人請講。”我知道自己肯定又是哪裡出了問題,或者做得不夠好。

“夢境是最容易扭曲變化的,與此對應的還有各種幻境,以後遇到這種奇怪的夢境或者幻境,你要學會抽絲剝繭,提取其中的關鍵要素,就能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問題所在。”

“大人,我還是不太明白。”

“他在夢境之中,做醫生,給病人輸液扎針是不變的,可以作為一個基本的因素,除此之外,夢境裡最突出的是什麼?”黑無常反問道。

“最突出的?大概就是不停的配藥,輸液扎針,最後手指都被磨去了血肉,變成了白骨,還停不下來。”

“你覺得這像是什麼?把醫生,看病這些要素去除後,你能得到什麼直觀的感受?”黑無常再次開口問道。

我思考了片刻,有些底氣不足的問道:“像是流水線上重複勞動的工人。”

“如果再抽象化一點呢?把人這個屬性也去掉,你覺得像什麼?”

我不由得愣住:黑無常大人這話什麼意思?人就是人,如果把人的屬性也去除……

那麼王醫生不就是一個打藥扎針的機器?他只是在重複做著相同的工作,再加上首要目的並不是治病救人,而是為了賺錢。

那他只是一個賺錢的機器,只是表現的方式還是醫務人員而已。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如果只是賺錢的機器,那機器被磨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黑無常看出了我的表情變化,笑著道:“看來你想明白了。沒錯,他在自家的小診所的確是主人,可是在整個利益鏈條上,他只是賺錢的機器而已。”

“可他賺的錢都落在了自己的口袋裡啊。”我覺得賺錢的機器應該是那些流水線上收入微薄的打工人,而不是小診所這種能過得很滋潤的中產階級。

“落入他口袋裡的錢是他的技術所得,以整個利益鏈條來講,他並不是真正的利益獲取者,他自己都說過,他不用高強度的抗生素和激素類藥物,別的診所就把生意搶走了。也就是說,他是可以隨時被替代的,也沒有自主性,你覺得,他和一臺生產線上的機器又有多大的區別?”

我頓時無語,這樣去分析的話,還真就是這樣。

就如王醫生說的那樣,他不這樣做,別人也會這麼做,他就會被取代。

如果放入整個醫藥產業的利益鏈條來看,這樣的小診所醫生,大概就是藥品銷售終端,幫著大型醫藥集團把這些藥物銷售到大眾個體身上。

“的確沒有區別。”雖然不願意承認這殘酷的現實,可我實在找不出反駁的話語來。

“所以,他其實並不是在做夢,而是靈魂被那觸手帶入了他原本所處的環節當中,在那個利益鏈條當中,他就是一個可以被隨意磨損,隨意犧牲的機器,如果多進入那個夢境幾次,他很可能就會化為白色觸手的一部分。”黑無常說道。

這時,一直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王醫生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怎麼會這樣?!無常大人救我,我願意接受懲罰,也不要成為那觸手的一部分。”

黑無常看了他一眼,王醫生頓時像是遭受了重壓一般,趴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接著,黑無常繼續說道:“其實這個小吃店老闆也是一樣的,他同樣也是利益鏈條上的一環,只是他運氣比較好,還沒有被觸手抓走折磨過。”

小吃店老闆嚇得明顯一個哆嗦,卻沒敢開口說話,只是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想要更清楚的聽我和黑無常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