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偶上面黑一道紅一道,不像是個好東西,連握在手裡都觸骨生涼,看起來邪氣兒的很。

他盯著楊雪心問:“這是……巫蠱?”

楊雪心說不是,“臣請寺裡師傅瞧過,此物的確不是巫蠱,而是外族的一種邪術。但是究竟是什麼邪術,暫還無人清楚。”

溫鈺微微沉吟,驀地想起前日夜裡欽天監副使所言的天象一事。

他命宋檜再將那副使傳喚過來,將面偶交於他看。那副使用拇指摸索良久,片刻開口道:“懇請陛下借利刃一用。”

那廂宋檜將御案上的水果刀遞給他,只瞧他用刀尖在人偶的肚子上輕輕一劃,頓時烏漾出一灘膩膩的黑水,隱隱還帶著刺鼻的惡臭。

溫鈺皺了皺眉,“這是什麼?”

副使解釋道:“這是五毒蟲磨泡出的屍水,把它們灌進面偶肚子裡,再在其表面用符文寫上受咒人的名諱和八字,可做成一種叫‘勺裡阿’的替身咒法。”

“替身咒法?”

“是。”

副使調低聲調繼續道。

“這原是羯族的一種巫術,曾在祆教典籍裡記載,如有病人久治不愈,可尋一替身,用此咒術將疾病轉移,這樣便可讓替身代病人受病痛之苦。而且在羯族列史中也曾記,先首領納爾繼患病,使其弟託雷做了替身,並因此喪命,可知此法何等陰邪。”

楊雪心驚駭地打了個哆嗦,倉促追問:“那副使可知這等邪術要如何施展?”

“只要將此物於受咒人同處一室,再由祆教薩滿禳解詛咒即可。只是……”

他停下思考一番,“只是這邪物好做,祆教薩滿難尋,放眼整個大魏也未必有人會此咒法。”

楊雪心且齒的笑了一聲,“那若是有人有心從襄國尋來專做此咒術的薩滿呢?”

副使愣了一愣,片刻無言,便是預設了這種可能。

天地之大,只怕有心。一旦有心,何事難求?

楊雪心慢慢捧起手來,“陛下您想想,皇后去往柏鄉彌陀寺祭拜一事於三月前便有少府操辦,長安城中人盡皆知,若有人特意在戒嚴前命薩滿攜帶邪物藏於寺中,那皇后的病只怕不是天意,而是人為。”

“但至於是誰……”她咬一咬牙,略作停頓。

“朝中眾臣之中,陛下以為誰對襄國、對羯族最為了解?或是誰……離羯族邊境最近?”

無異於晴天裡的一聲悶雷,彷彿腔子裡灌進滾水,直頂嗓子眼。

溫鈺手裡的瑪瑙手串盤得噼啪響,連腦筋都要擦熱了。

他連說帶比劃,“咒術,佛寺。昴宿星衝月,長安西側,屬虎之人。襄魏交界,北麓關……呼延氏。”

如果這一切真是那對父女所為,便是在呼延晏奔赴太湖前就已有籌謀,為得就是將皇后弄瘋,藉此給他施壓另立新後。

真是好手段,他身居宮闈這麼多年,卻是頭回見到這般歹毒陰損的法子,真真是叫他大開眼界一回。

為了穩坐釣魚臺,真是傾盡所有啊。

他站著幾乎要打晃,勉強定了定神,“若真如此,那可有破解之法?”

副使飛快的看他一眼,有點猶疑,片刻道:“其實……想要破解倒也簡單,只要將被替身之人和幕後指使者處死,咒術自然煙消雲散。”

溫鈺聞言瞳孔一縮,神色不自覺飄忽起來。他自詡算不得英明,但也不至於輕易被人激將,方才他還悲慼交加,直到聽到了這句“解法”,他的心直接就沉到了谷底。

他慢慢踱步,站到那副使面前重複問他,“你確定你說得都是真話?”

副使朝上一看,對著他陰沉的臉堅定的點頭。

一時屋裡靜得沒了聲。

楊雪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