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狗蛋一聽,兩條腿立馬癱軟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駭得面如土色,說不出話來。
楚翹望著他,不言語--常言道十賭九輸,想從偏門撈財,豈是如此容易?如此粗勇的一個農漢,不在地頭下功夫,到這來做甚發財夢!簡直活該。
半晌,張狗蛋才從地上爬將起來,他衝楚翹直揮手,連道:“不成兒!不成兒!玩玩而已,哪能當真!”
說罷,撥開眼前的人,磕磕盼盼的就想往外走。
果然張家人從小到大,一水的無賴混蛋。
“休走,哪裡逃!”
見他想賴賬,店家當即叫人拿住,押在楚翹面前。
楚翹取出先前的字據遞在他面前:“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如今你倒要耍起賴了!”
張狗蛋眼睛瞪得溜圓,腸子都悔青了,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腳後跟吶!“怎樣?這是你要立的,可沒人逼你.”
楚翹兩手攏在袖中,仍是一副笑微微的模樣:“如今想耍賴,晚了!”
張狗蛋無話可說,耷拉著腦袋,活似鬥敗的公雞,起先本是他貪塗人家的一百兩銀子,死活要立個字據,生怕對方賴賬。
可如今,反而自個挖坑埋自個啊!見張狗蛋無話可說,已然被制住,楚翹便店家將人帶到個房間當中,要與他單獨談談。
“我家的麥子,是你爹燒的吧?”
先前要的一碗女兒紅已被楚翹倒掉,換了壺茶水,她有些渴了,便倒出一碗來,慢慢的啜飲著。
張狗蛋眼睛瞪得溜圓:“你都曉得了?”
隨即他又改了口:“不不,你家麥子被燒不關俺家的事!”
楚翹不言語,只笑笑,笑微微的模樣十分的滲人:“與我耍賭錢了,字據還在我手上,欠著我三十兩銀子,你身上若是有錢便痛快結給我,若是沒錢,我這就上你家拿去!”
楚翹攏了衣袍,牽了狗子,抱了鳥,邁腿便出酒館--她,可記仇的很!張狗蛋見狀,臉都被唬白了:這事讓家裡人曉得,非得讓他爹扒掉層皮不可,他連忙求饒:“姑奶奶!姑奶奶!您饒了我吧!”
楚翹在心頭冷笑一聲,卻不理會,牽著狗子,徑直就往前走。
張家人已經搬到清河縣城的西街,那住的全是些無錢無米的窮苦人家。
張婆子站在低矮的灶臺前,上面架著的大鍋,黃澄澄的積了一層鐵鏽,連帶著裡面燒著的水也是混濁的。
張老頭坐在個缺了只角的小凳子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菸。
一個光屁股的野孩子從她面前顛顛的跑過,楚翹有些發笑--明明十五兩銀子都可置辦上幾畝好地了,偏生要縮在這兒,拿給么兒去賭。
“張老頭,許久不見了!”
楚翹皮笑肉不笑地衝張家人打招呼。
“你來做甚!當心老子一拳頭捶死你!”
張牛蛋一見著楚翹便要發火:“快些滾!”
“咱這地方不是你這檔黃金娘娘來的,快滾.”
張婆子也揮起鍋鏟,躍躍欲試,隨即她瞧見縮在後邊的自家么兒,吆喝道:“你跟在人後邊做甚,還不快些回來!”
張狗蛋怯怯地瞧了眼楚翹,灰溜溜的逃到張家人那邊去了。
楚翹冷笑一聲--有客自遠方來,必須是殺雞宰羊招待一番,怎到她這兒就人人喊打,過街老鼠的待遇?想了想,還是不做計較的好,雙拳難敵四手,打不過嘛!“呀”了一聲,楚翹從袖裡掏出了那張字據,展示在張家人眼前:“哎呀,且慢且慢!白紙黑字在此,我是來收賬的!”
張老頭起身接過來,仔細一瞧,差點沒氣出毛病來,當即就給了么兒狠狠一耳刮,罵道:“你個敗家的王八羔子!三十兩銀子!說沒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