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淮兩地的初冬之景可謂異於江東,正是雪花如絮,寒風凜凜之時,此時此景正恰如其分的映襯出北伐殘軍南歸時的悲涼之狀。郗超拖著病懨懨的桓溫逃出慕容垂之追殺後,身邊只剩下千餘相府護衛。躺在馬車裡的桓溫此時發著高燒,不省人事,郗超時而望著無法言語的桓溫,又忽而望向身邊的殘兵敗將,一向以智囊著稱的他此時竟也不知作何打算,唯有兩行老淚以訴其內心之苦楚,此時軍中主簿王珣前來
“郗大人,眼下我軍大敗而歸,桓相又不省人事,不知大人心中可有對策,且如今軍糧已盡,如不速速決斷,在下擔心激起兵變啊...”
郗超稍稍擦拭了雙眼後,回道
“實不相瞞,在下也拿不定主意啊,不過細細想來...那秦燕兩軍同時追殺我南撤大軍,想必謝安與他弟之廣陵軍定然全身而退,此時唯有趕往廣陵,以求庇護了...”
王珣小步上前,竊竊私語道
“大人此舉怕是不妥啊,我大軍在襄邑遭到燕騎追殺,然襄邑與黃墟兩地互為犄角,燕騎如何能突破謝安與謝石所部兩萬廣陵軍之防禦呢?,即便慕容垂驍勇,擊敗廣陵軍而來,那他也必定似那強弩之木,豈有這等戰力...,我雖與謝安交惡,但亦不敢構陷於他,下官方才所說,還望大人明鑑啊”
王珣一番話,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方才還沉浸在悲切之中的郗超,頓時眼神一亮,既有驚恐之情又帶有不解之意,想必他心中也認為此事並不簡單。片刻後,郗超仰天長嘆,而後極其冷靜的說道
“王大人所言不無道理,若真如你我所想,那廣陵定是去不得了,你我分頭行事吧。我攜桓相以及剩餘人馬向西去往塗中避避,暫不回京畿之地;你速去建康找到桓相之弟桓衝,務必請他穩定城中局勢,以免建康生亂”
“諾...”
而正當郗超與王珣商議著北伐殘軍該何去何從之時,說遠不遠的建康城中也在悄然策劃著驚天的陰謀,主導這場陰謀的不是別人,正是桓溫一直以來的死對頭——庾倩兄弟,在這月黑風高,靜謐無聲之夜,庾柔對其兄長庾倩說道
“兄長遠見卓識啊,果真不出你所料,桓溫此次北伐竟大敗而歸,據探子來報,其相府人馬幾乎全軍覆沒,三路大軍亦遭受重創,唯有謝石所部廣陵軍安然退回廣陵,但損失也不小哇,照理說謝安與謝石率部在黃墟殿後,燕騎如何能越過防線突襲南撤大軍呢,著實令人費解啊...”
庾倩冷笑一聲,仰頭回道
“你可知春秋末期,齊簡公興兵伐魯之事?”
庾柔遲疑片刻後,答道
“此事誰人不知啊,建康城裡任一學童便都知曉,講的是孔子的弟子子貢,充分利用齊、吳、越、晉四國的矛盾,巧妙周旋,借吳國之“刀”,擊敗齊國;又借晉國之“刀”,滅了吳國的威風。魯國自身幾無損失,卻從這亡國危難中得以解脫,一言蔽之即‘借刀殺人’之計...”
說完此話後,庾柔顫顫巍巍的接著說道
“這...這...兄長此意...是暗指謝家兄弟妄圖假借慕容鮮卑之手除掉桓溫嗎?弟竊以為謝安平生心胸豁達,心境淡然,怕不是此等奸詐小人,若沒有真憑實據,兄長萬不可隨意與人說起啊...”
庾倩哈哈大笑著回道
“柔弟多慮了,兄長我豈是搬弄是非之人,況且目下已無此必要啊,不論謝安是否有意放過燕騎令其追殺桓溫也好,恐怕那桓老兒心中已對謝家兄弟抱有敵意了,因此與我而言呢,雖不曾多了一位同仇敵愾之友,但好歹少了一位頗具分量的敵手不是?”
此時,一位家僕急匆匆趕來
“稟老爺,據細作來報,半個時辰前,有幾個喬裝打扮的可疑之人趁著夜色潛入桓府,不一會兒桓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