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漫天彩霞,晚風徐徐送來春草的氣息,本該是沁人心脾的芬芳與清涼,可謝安閉目休憩之間,卻從中聞到了些許刺鼻的東西。忽而抬頭望向天際,卻好似有一張無垠的黑幕籠罩下來,忽閃忽閃地越來越昏暗,謝安心中的不安也變得越來越重...

謝安回到府中後,還未放下一身的疲憊,便直奔老母親謝王氏的屋裡前去看望,卻正巧碰到大嫂阮容,夫人劉氏與老母親在嘮著家常。眼看許久未見的,也是最不放心的兒子突然出現在眼前,謝王氏的臉上先是一驚,後是一喜,可還未等謝安開口,謝王氏便探著頭望向謝安身後,接著‘悶悶不樂’的問道

“咳,就你一人回來了?怎麼沒見著我那幾個孫兒啊?”

謝安原本是想跟離別多日的老母親好好寒暄一番,可被母親這麼一問,也不知怎麼回答了,好在大嫂阮容看到了謝安滿臉的尷尬之意,於是出言暖場道

“母親大人倒是先掛念起我們的孩兒了,卻把自己的孩兒忘在一邊了,這叫我們做媳婦的情何以堪呀,哈哈哈哈...”

謝安之妻劉氏接著嫂子的戲言,跟著笑道

“瞧瞧你這一身的塵土,滿臉的汙垢,也不曉得先去擦拭一下,怪不得母親‘不待見’你,哈哈哈...”

謝王氏被兩位兒媳這麼一提醒,倒也意識到確實有些‘冷落了’兒子,於是站起身來,緩緩走到謝安身邊,輕輕的拍去兒子身上的塵土,然後略帶歉意的說道

“這人老了呀,心裡頭最先想到的便是最小的,並非老母親不掛念你們,等你們有了孫兒,也就能體會到了...這兒在外啊,哪有做孃的不掛唸的,嘿嘿嘿...”

說著說著,謝王氏那雙老眼便隱約有些泛紅了,謝安見狀,連忙攙著老母親入座,隨後輕輕拍著母親的手掌說道

“母親的心思,兒子自然是知曉的,這次未帶玄兒、韞兒、琰兒以及道堅他們一道回來。是因秦軍來犯,現已屯兵淮北北岸,如此緊要時候,兒只得留下他們,隨五弟共守淮河防線”

聽到秦軍來犯,謝王氏的臉上除了傷感之外,又增加了幾分心憂之情,只見她緊緊地握住謝安的雙手,急切地問道

“那..那玄兒、韞兒他們能擋得住驍勇善戰的秦軍嗎?”

謝王氏的擔憂之問才說出口,她的兩位兒媳婦也陡生一絲不安,三位婦人不約而同的望向謝安,從她們的眼神中,謝安看到的全是母親對於子女的關切之情。於是謝安擺擺手笑道

“母親與嫂嫂不必擔心,在回京之前,我與五弟、玄兒、韞兒他們都已分析過局勢,那淮河北岸的秦軍八成是疑兵而已,我料其不會南下;只不過...聽聞秦軍水師於今日正午猛攻荊州,倒讓我有些意外了。也罷...待明日早朝,與陛下及百官商議後或許才知一二吧”

第二日早朝時,金座上的皇帝司馬曜還未出現,堂下的百官們卻已然吵了起來,好似街頭巷弄的小販與婦人,為了那三瓜倆棗的吵的不可開交。而今日朝會的主角桓溫,卻儼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只見他閉目不語,直直的站在離皇位最近的位置,不知心中在想著什麼

待司馬曜神色慌張的坐到皇位之上後,百官們這才停止了喧鬧,在宦官的提醒下,紛紛山呼萬歲。而這‘萬歲’聲中又夾帶著緊張與輕慢,緊張的是,秦軍水師來勢洶洶,卻又不知意欲何為;輕慢的是,對這位新帝手足無措的失望。每個人都會遇到令其近乎絕望的事情,但往往總是哀嘆於命運的戲弄,假如你有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奮力一搏的意志,那結果或許會完全不一樣,百官們眼中的新帝司馬曜便是這樣的人

見大殿上的百官們都低著頭,無人率先開口,司馬曜只得點兵點將,當目光投到桓溫身上時,正想開口,卻看到他雙目緊閉,只得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