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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

唐希恩笑了下,彷彿這些在別人看來難以啟齒的事,如今都已麻木不仁:“就如你所見,我是我媽帶來嫁給阮福生的拖油瓶,所以阮福生只要一看到我,就會想起我媽以前跟過別的男人,於是開始變態,剋制不住地想打罵我們母女。”

傅時御沒問為什麼,想也知道矮小丑陋還家徒四壁的阮福生,圖的什麼,才與雖然軟弱、但看上去卻仍風韻猶存的李妙蓮結合。

無非就是窮醜屌絲想娶漂亮的女人,只好勉強接受她的過去,可一旦他得到這個女人了,又開始嫌棄起她的過往,打從心底看不起她,甚至遷怒於她,彷彿她的存在就是他人生的汙點。

偏偏這樣的人被唐希恩母女遇上了。

想到她從小沒少受苦,傅時御心裡一陣發疼,摟緊了她。

默了片刻,他問:“知道你生父是個什麼情況嗎?”

唐希恩口氣淡淡,聽不出情緒:“當年是支教大學生,跟我媽談了一年多時間,回城了,從此杳無音訊。他走後,我媽發現自己懷了我,外婆一家覺得特別沒面子,把我媽掃地出門,後來我媽被人介紹著嫁給了阮福生。聽我媽說,我生父是B市人,姓‘唐’,當年在B大唸書,1965年出生,其他不知道。”

“你想跟他見面嗎?”傅時御說,“知道哪個學校的,還知道年份和姓,其實很好排查。”

唐希恩笑了下,笑裡頗為無奈:“剛考上哈佛那會兒特別想,每天都期待能跟他相認,站在他面前,跟他說——你看,你女兒很優秀!可現在我這麼落魄,不太想了。”

“好,聽你的。”傅時御低頭親了親她的鬢角,摟著她,看著東邊天空。

那是B市的方向。

*

傍晚,李妙蓮在廚房裡煮晚飯,傅時御在水井那兒幫忙挑水,唐希恩和阮靜雅在洗屋子。

門口突然一陣吵囔,唐希恩出去看了眼,發現是阮福生的堂兄弟,唐希恩一陣反感,回屋叫了阮靜雅出來接待。

阮靜雅把人請進來,李妙蓮上前跟那些人聊了會兒,就喊唐希恩叫上傅時御一起去大堂叔家吃飯。

原來今天是阮福生奶奶的忌日。

唐希恩起先不想去,李妙蓮一副難過的樣子,她沒了辦法,只好喊上傅時御一起。

大堂叔的屋子在村尾,傅時御開車過去。

車輪捲起地上的黃土,坐在路邊納涼的村民,無不豔羨地看著這輛龐然大物。

下了車,唐希恩發現阮氏家族其他幾個兄弟,早已蓋起了水泥鋼筋房,只有阮福生的房子還是瓦片的。

李妙蓮的妯娌們從家裡出來,親親熱熱地挽著她進屋,指著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鍊各種讚美。

唐希恩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勢力的老女人,過去她們為了爭一點田地,到阮福生家撕扯李妙蓮的場面還歷歷在目。

入了座,唐希恩看著一桌子黑乎乎的食物,毫無食慾。

裝食物的陶瓷碗盆,缺角的缺角、掉漆的掉漆,那餐桌是自己用山裡的木頭釘的,用了好幾十年,上頭早已是經過幾輪的發黴、風乾、再發黴,此時呈現出一種近乎墨綠的顏色。

唐希恩此時只覺得後悔,為什麼要帶傅時御來這種地方。

還嫌不夠丟人嗎?

她側眸看了傅時御一眼,見他也沒動筷子,便就小聲道:“我們去外面走走?”

傅時御點了點頭。

倆人這就準備離席,卻被阮家大堂叔喊住。

對方笑眯眯地看著傅時御,問:“聽說你是從B市來的啊?”

傅時御頷首。

對方手中的筷子指了指院子裡的車:“你那車多少錢?得這個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