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盡的混沌中,他並未迷失,心中無雜念,亦無懼意,只因在瞥見她的那一刻,他已以自身極致的速度向她奔去。雙腿幾乎失去感知,卻仍奮力踏在石徑上,每一步都激起積水飛濺,破碎的水花在漸弱的雨幕中,劃破單調的墜地聲,帶來一絲清脆的樂章。

她似乎並未察覺他的到來,依舊倚在那根古老的石柱旁,面色蒼白,比晨間的相遇更為憔悴。唇上的櫻花色澤已無法掩飾她昔日的光彩,然而此刻,淺一心中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難以名狀。

不遠處的綾瀨,狼狽不堪,長髮溼漉漉地糾結在一起,幾縷髮絲黏在臉頰,溼透的小外套下,隱約可見她貼身的衣裙。她身上沾滿了四周草地的泥濘,但在雨水中,卻顯出一種別樣的韻味。在淺一的眼中,她彷彿置身於風雨之外,那份寧靜,不似困於雨中,而是一種超脫,或是心靈的放空。即使滿身泥濘,他卻只看見她鵝黃的絲質輕紗與白色的碎花裙,如同鄰家少女在午後的陽光中悠然小憩。

一瞬之間,淺一恍惚,彷彿他們並非身處狂風驟雨,而是沐浴在寧靜的時光裡。

他無法言明此刻內心的複雜情緒,只是感到釋然,從各個角度,她安然無恙,未遭不測,閉目時的平靜,果然,她並未避雨,正如他所料。

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儘管思緒萬千,他的步伐卻堅定如初,自然地靠近她,她依然閉著眼,是雨聲掩蓋了他的腳步嗎?

淺一停在距她兩米之處,注視著她衣衫上滴落的水珠。猶豫片刻,他又向前一步,更近了。

“終於…找到你了。”

再次猶豫,並非因自已沙啞的嗓音,亦非她仍未察覺他的存在。

“綾…綾瀨。”

一如往常,他喚她的名字,那份遲疑,是他情感的最好詮釋。

倚柱的她,手臂微顫,平靜的面容上綻放出一絲甜美少女的微笑,彷彿在夢境中遇見了期待之事。

不好,淺一暗想,這樣淋雨會生病的。自真姬那次後,他對這方面格外留意,有時他會想,自已厭惡雨天,或許正是因為真姬曾在雨中倒下。

“綾瀨,綾瀨,醒醒,不能在這裡睡,會著涼的。”

他並未上前輕推,而是連聲呼喚,終於蓋過了雨聲。顯然,她並未真正入睡,睫毛輕顫,雙眼緩緩睜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狼狽不堪的淺一,比她更為狼狽,左手紅腫,全身溼透,左小腿皮開肉綻,頭髮上還沾著黃泥。她微啟嘴唇,再閉眼,復又睜開,瞳孔逐漸聚焦在他身上。

他…來找她了?

在理智與情感的煎熬中,當她痛苦不堪時,就像過去無數次面臨兩難抉擇,她選擇等待他來指引,如今,綾瀨將最後的決定權交給了淺一——留在這裡,便是她的選擇。

最後的希望,飄渺而無理,她不知如何是好,痛苦萬分,她知道必須離開,卻又無法就這樣離去,因此,她在雨中回顧他沒有她的日子,這個城鎮,多麼…可笑的舉動。

若他猜到她還未離開,若他願意來找她,若他在這樣的雨天找到她,那麼她那任性的情感便有了藉口——他仍需要她在他身邊。

反之,她便能坦然離開,就像曾多次在心中下定的決心。

無論怎樣,他不應在此,這是最尋常的邏輯,她也不明白為何要與自已立下這場必敗的賭局,以感情和未來為賭注。

然而,‘情感’勝了。

“淺一…”她輕啟唇,“淺一先生,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說出的卻是理智的言語,內心深處卻在吶喊,渴望緊緊抓住他的手,因為最不可能發生的事發生了!誰會在這樣的天氣裡不顧一切地尋找一個人,誰會猜到她還未離開,若他心中真的沒有她,又怎會出現!

她無視他狼狽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