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柳先生好似換了個人,抿著唇任由他把自己提起來,剛站直身眼前是熟悉的課桌。

“白雨,課上莫走神。”聞先生厲聲道,他最不喜學生在堂上分神,“凜冬至玉骨寒作何解?”大哥在離莊近的城鎮,找了所德高望重的先生開的學堂,替他取化名作白雨,隱瞞真實身份念學。

“寒冬凜冽之時就連亡骸也會覺得冷。”宴霜一臉茫然還在疑惑柳先生去了哪,出於禮儀還是先回答了授課先生的問題。

“直譯自是此意,我是讓你作剖析深解,否則提問你做甚?”聞先生聲調拔高,宴霜雖看不清他表情,知他定氣的吹鬍子,四座同窗亦竊竊私語夾著低笑。

“我不知...”宴霜老實道,惹的同窗頓時鬨堂大笑。

“安靜!”聞先生用戒尺大力拍在案上,“回去沒溫習?上堂課莫不是白聽了,我最後再講一遍!原文述的遊子寒冬歸鄉其母卻已逝多年,子未盡孝,縱已成白骨亦會心寒。”

“死人會覺得冷嗎?”宴霜對死亡認知很淺,他知道母親死了,但他對她並無念想。

“你...不可教也。”聞先生未見過這般不知變通的學生。

“誒,聞先生,人家是個小瞎子,怕是連母親模樣都沒見過,您就別跟人計較這個了。”鄰座陰陽怪氣起來,眾人怕被連坐只敢掩面竊笑。

宴霜沒在意稀稀疏疏的笑聲,垂眸認真思索先生說的話,再睜眼視野變得清晰起來,梅園這條路他熟悉到摸黑都能走,踩在厚厚的雪上悠然行進,直到梅花開得最豔的一角,在墓前停住腳步,他輕輕拂去石碑上的落雪問道,“真會冷嗎?”

皚皚白雪回應般漸融成水,一切消失褪去,只餘他一人站在平靜的湖面上,清澈的湖面如鏡映著他倒影,明明身著白衣,水底的自己卻紅衣似血,同一張臉的倒影唇角掛著戲謔的笑意,薄唇輕啟回答他,“不會。”

說完湖面一隻蒼白的手探出,緊緊攥在他腳踝上一拽,身子一沉掉進湖底,窒息感撲面而來卻掙脫不開,紅衣人笑的溫柔卻霸道地將他箍在懷,兩人額頭相抵,那雙妖異微挑的淺眸定定看著自己,“你怕我?”

聞言宴霜不再掙扎,喉間一鬆窒息感消失,他知道這場夢該醒了,因為所有的選擇都是自己做的,又怎來害怕一說。就著紅衣人抱住他之勢,主動貼近與紅衣人耳鬢廝磨般,唇角一彎森然道,“滾。”

畫面開始扭曲粉碎,眼下一片模糊的漆黑,這才是他一度熟悉的現實,只是竟真泡在散發濃烈藥香的熱水中,除此之外整個人被攬在一個灼熱的懷裡,毫無隔閡的身軀緊緊相貼。有些震驚地撫上身後人寬大結實的胸膛,是熟悉的觸感。

“別摸,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