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寒認為弟弟性格偏向孤僻,這年紀該多與同齡人交流玩鬧才是,然而莊中家僕或到訪者的孩子,並不敢將小少爺當作普通朋友對待。恰好附近城鎮有所學堂,是學術界小有名氣的聞清風先生開的,宴寒給宴父知會一聲,便給弟弟報了名,並請聞清風幫作掩護,讓宴霜以普通人身份入學。名作清風也不必兩袖清風,聞先生無論礙於宴莊家世或一筆可觀學費,皆欣然應下。

這期課程雖已過半,插個人進來並非難事,手續很快辦齊,七歲的宴霜順利入了學,聞先生還以照顧新生為由,將一名學生給調了座,給宴霜安排到模範才子鄰座。初次接觸這麼多莊外陌生同齡人,宴霜面上不露聲色,心中甚是新奇,只不過不知該如何融入,一拘謹那雙淺色的眸子更冷了,其他同窗見這拒人千里的高冷插班生,自是不會自討沒趣,生怕惹了不知誰家富貴公子哥。在這念學的最大不過十幾歲,卻已將三六九等爛熟於心。

宴寒與柳先生問起學堂情況,宴霜只說挺好,實質也就鄰座模範生搭理自己,且很大可能出於謹遵先生多照顧插班生的吩咐。無論如何,能從莊裡出來走走,宴霜還是樂意上學堂的。

“本子跟筆呢?”翌日模範生見新鄰座依舊空手而來,好心提醒,“筆記還是要做的,書本也沒帶?算了,你先同我看吧。”不由分說將書挪半本到新鄰座面前,起身將椅子搬近些,兩人肩膀幾乎挨在一處。宴霜有些無措,抬眸看他霧濛濛一片,勉強看出是個人的輪廓,正要開口解釋用不到課本時,聞先生已走到講桌敲戒尺準備授課,不想拂了他好意,課上適時低頭假意瞥一眼書。

“我叫時子儀,你呢?”午間模範生大方自我介紹,宴霜聲音很輕,說完也擔心人聽不清,“白雨。”大哥說在學堂用這個名字。

“白雨...嗯,今後我們就是朋友了。”時子儀握住他的指尖輕晃兩下,“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聞先生是個老古董,講解也死板,小孩哪聽的懂這些。”偷摸補充這句只用兩人能聽到的音量。

“噗...”宴霜忍不住笑出聲,尋思這模範生倒是實誠。

“少爺,該回去了。”柳浮煙走到談笑二人跟前,宴寒擔心他不適應,每日只安排上午的課。

“明天見,子儀。”宴霜與他告別,牽上柳浮煙的手離開。

用完晚飯早早洗了澡爬上榻,讓柳浮煙給他念明日要學的課文,柳浮煙見他如此積極甚是寬慰,端坐榻旁,語調平緩念給他聽,宴霜記性極好,過腦的東西能記得一字不差。

“晚安。”柳浮煙合起書,替他掖好被子,講的滿是聖賢故事,也難為宴霜困的眼皮打架還堅持聽完。

“晚安,先生。”宴霜打個哈欠沉沉睡過去。

時子儀已習慣每日分半邊書給新鄰座,即便再三提醒,這個插班生還是記不住帶書本,更別指望他記筆記,於是隔幾日他就重抄一份,整理好後拿給白雨,收到親筆書的白雨如獲至寶般,俊美的眉眼笑的彎彎的,讓柳先生捎來精美的小食盒當回禮。一來二往,二人熟絡起來,時子儀似乎沒注意到他的缺陷,宴霜也沒再解釋,不參雜刻意的同情,他覺得很好。

宴霜聽完上午課就離開,課間休憩間隙也不會離開座位,他不習慣參與團體活動。時子儀人緣還不錯,其他人來尋他一塊玩時,多半禮貌推脫後,繼續陪新鄰座呆原位聊天解悶。宴霜偶爾帶自己做的小件木製機巧與他分享原理。

第一個冬假來臨,時子儀一把抓住正要起身離開的宴霜袖擺。

“子儀?”宴霜側過臉疑惑道。

“額...”抓住那隻雪白衣角的手指用力攥緊,猶豫片刻開口道,“就...放假不是很長時間不能見面...方便的話能去你家玩嗎?”

“可以啊。”宴霜從沒接待過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