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樹梢,船隻已拐進逼仄的支道,大隻船身前行時,劈開兩側水波往窄岸撞去發出嘩啦水聲。
對待擁有通行資格的‘賣貨郎’及貨品倒沒什麼嚴苛要求,既不需矇眼也不必束縛,只是需謹慎看管好自己的東西,出事一切後果自負。但是對於這種將黑吃黑擺到明面上的主辦方,多餘提這一嘴。
墨肆不知從哪找來一塊紅色面紗,在他強烈要求下,花渡無可奈何戴上,墨肆說辭是他這張臉太惹眼,容易暴露他們行動。掩去下半面後,露出的那雙微挑的明眸愈發凸顯動人。若不是這船上真找不到幃帽,以至於提出麻袋套頭後,花渡翻了個白眼,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接過他遞過來的面紗。
昨日一同上船的船客已兵分兩路,篩選結束後有靠過一次岸,未持有通行令的船客已被放下,隨後會有其他船隻來接他們返航。墨肆戴著那張豆眉白麵站在船頭居高臨下看著船靠港,背在身後的右手掛著明晃晃一條銀色長鏈子,另一端則拴在坐在護欄上的花渡左手腕上。
在臥房墨肆拿著鏈子強硬抓過花渡手時,花渡好意提醒道,“你不會真以為這條鏈子能困住我吧。”墨肆平淡回他,“至少你想掙脫時,我就能立馬知道。”
“然後?”
“抓回來。”花渡只當他是真怕自己壞他事,不過他也沒將自己只是來尋人,並無其他心思告知他。
支道入口的岸邊長滿一片長葦,對徑直行駛的船形成一片盲區,遠遠能望見鈴狐口中說的哨點跟關卡,尖頭柵欄上插著燃燒的火把。夜風捲起二人的衣襬,紅黑糾纏一處,行船徹底停靠後,二人對視一瞬各懷心思跟隨人群走下艞板。
初上船時查的嚴,果如花渡所料,過關卡時顯得隨意些,看來這裡人對隱龍號的工作相當信任。墨肆走他前些,二人過關卡後又加入新佇列中,等待單獨的小舟,大致數了下原本的大幾十號人,現在撐死還剩二十組,‘肉票’還已經包含在內。排到他們時,墨肆不輕不重捏他胳膊將人提起些帶上小舟,這是一條極窄的木舟,只能容一人正坐,於是墨肆坐在船頭,花渡在他身後,而狹長的船尾有一個戴著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老翁,埋頭只管撐著一根光禿禿的竹竿,小舟七拐八拐在水上緩緩移動。
船頭那個不說話,更別指望船尾那不相識的老頭開口。花渡百無聊賴地看向身側的水面,在月光映照下波光粼粼,忽然舟身撞到一個黑漆漆的球狀物體,發出撞到硬木脆響,定睛細看,那毛茸茸球狀翻了個面,竟是一張泡發的人臉,花渡微微瞪大眼睛,用靴尖踢了踢船頭那坐的端正人小腿,低頭示意他看。
墨肆瞥了一眼,點點頭表示看見了,然後往自己身後微努面具,花渡微側出頭將視線越過他,只見船頭前方的水域更是誇張,飄了一堆凌亂的殘肢碎塊,看起來應是新鮮的,只是被水泡的跟發麵饅頭似的。
有潔癖的花渡忍不住衝船尾那啞巴似的船伕建議道,“那啥,你們好歹收拾收拾,小心疫病知道吧。”這話一出,墨肆都差點想抬腿給他一腳,他們出發前可是達成低調的共識。
那船伕終於給了點反應,露出黑黢黢的牙森然道,“客人別介意,我們這都是這般處理廢品的,沒幾天就有魚啊蝦的清理掉。年輕人若不想死,就表現得有用些,沒啥本事的話,就給上頭看上的人腿張的開些。”花渡聽懂了,敢情是在威脅他,心裡默默給這出言不遜的老頭記上一筆。不過從他言語裡也能推敲些資訊,這邊的確在進行不合規的肉體買賣,這種情況八莊是完全會聯合出面清理的。
穿過那堆臭氣熏天的屍塊後,後半段水面倒是澄澈乾淨,甚至能聞到蘆葦的微香。這路線其實沒這麼複雜,除了拐比較多,實質就是一路通到底,二人默默將路線熟記於心,以便隨時跑路。約莫一刻鐘,終於見著亮燈的建築,由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