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夫人搬進時家後,時子儀總算對這個家有了歸屬感。自打有記憶,作為滄海遺珠的他,就已被單獨接回這撫養,那時二夫人餘妙音,帶著一對比他大三歲的雙胞胎姐弟,成日在他面前飛揚跋扈,謾罵體罰都是家常便飯,但他現在可以不在乎了,母親已在身邊,學堂還有願意為他出手的好友,他從未如此幸福。
然而滿心歡喜熬過凜冬等到再開學,卻沒等到心心念唸的朋友,被調走的同桌也沒再搬回來。他也曾前去尋過宴霜兩回,卻連正門都進不去,這才真正意識到,原來他們之間判若雲泥。
時子緲見小弟單方面被朋友斷交後,成日鬱鬱寡歡,便給他畫了一幅宴霜的畫像,本想給他留個念想,誰知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時子緲筆下的人物栩栩如生。時子儀開始隔三岔五向時子緲討畫,被煩的緊的時子緲想了個辦法,讓他好好完成幾年學業,出來後輔佐他管理時莊行當,今後每完成一項重要事務便替他畫一幅。
這隨口一提的要求,竟成了他上進的動力,十五六歲便成了優秀的運營者,但時子緲之後,哪還有機會見到長大後的宴家小少爺,於是時子儀收到不同畫像上的人,永遠停留在記憶中的青澀模樣。但他還是樂此不疲為這個家四處奔波,在家中被蠻橫的二姐二哥欺辱時,亦毫不在意,只想在時子緲面前表現好一些,再好一些,多得到一張獎賞,自己也努力變得更好,總有一天成為佼佼者後,能光明正大站回好友身邊。
玉石行每逢十年會在璇璣閣,舉辦一次含金量最重的拍賣會。各地名列前茅的同行,或帶來珍貴拍品,或來做調研收集情報,也不乏權貴參與其中競拍。此次恰逢十年之約,一般而言都是老闆親自出席,時子緲不慎感染風寒,不符合參會條件,只好由時子儀代替出面。
會場金碧輝煌,持邀請函入場的參會者非富即貴,身份地位從座位前後次序就能辨別。時子儀也帶了幾件成色還算罕見的拍品陪跑,落座第二排中央,他們家主打走量,讓精美玉石亦能走進尋常百姓家,奢侈石器就少些,本次主打重在參與。
全天一共排三場,拍品的檔次跟起拍價,斷崖式依次上升,參會者可以根據舉辦方,提前發放的拍品手冊指引,選擇參與場次。自然也不乏三場都參加的人,譬如時子儀本就是來收集情報的。晚上末場,他前排正對的位置終於來人了,看來這將是今日最重量級的貴客,應是直奔目標勢在必得的型別,心下對此人有了預估,卻沒想來人雖說穿著名貴氣質不俗,但比起是哪家莊主,那精幹的模樣更像個管事,身後跟著一個明眸皓齒的小丫頭,嘰嘰喳喳談笑一路,二人在他面前座位坐下,每排間距一臂之隔,所以還是能聽清,對方未加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頂著髮辮捲成兩丸子頭的少女,不安分的向右朝那青年探過臉,尾調糯糯的像方言,“摩耶肖想旯果?”
青年沒接茬,直接將冊子翻到最後一頁遞給她,少女啊呀驚歎一聲,用塗滿紅蔻丹的指尖輕點冊子,倒吸口涼氣感慨道,“嘶——摩耶津舍喋!”
“當然,少爺一眼相中這名,打算作為霜兒爺的十五歲生辰禮,自是捨得。”青年開口倒是標準官話,“表現機會留給你,不計代價拍下,喏。”從椅側的玉瓶中抽出那隻金花遞給她。
“曉喋。”少女將冊子合上遞回去,一手接過那支金子熔鑄的金花,隨意的捏在指尖打轉。
在那二人沒全聽懂的對話裡,時子儀汲取到的關鍵詞——“霜兒爺”,印象就尤為深刻。時莊本就地處宴莊管轄範圍,而他唯一聽過能被這般稱呼的,只有那位,心底油然而生一絲煩躁。
夜場拍品只有十件,時子儀自己帶來的東西算得上稀品,也只能上白日場,可見最後這幾件寶貝的連城價值。他一直留意觀察那二位,每推上一件寶貝,基本都是第一排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