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已經冷到水凝成冰,建在地下的縣衙大牢更是起了霧狀的寒氣。

陸晏清走在鎮南王身側,二人穿過狹長昏暗徑直走近大牢關押死囚的牢房。

陸晏清目光冷冽,視線中閔行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時,他眉宇間都好似染上寒意。

心理扭曲之人必然幼時受過磋磨,自從聽秦素心說起閔行所言之後陸晏清心中便有懷疑,於是便去了閔行的後院一趟。

閔行明媒正娶的夫人是臨縣的小官之女岳氏,在外,夫妻二人看起來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只是他的夫人婚後卻未有所出,未給閔行生下一兒半女。

閔夫人曾自請下堂,閔行卻直言不嫌棄她,是以閔夫人做主替他納了三房美妾……

思索至此,二人已經走到被縛的閔行面前,他被困在木柱之上,手腳都用小孩手腕粗的鐵鏈捆了起來。

白日裡雖無人拷打他,可因為大牢寒氣逼人,他傷口處的血也凝成了冰渣子。

閔行全然沒有了昨日的囂張氣焰,唇色慘白,低垂著腦袋,聽到腳步聲,才緩緩抬頭。

他看見陸晏清,原本死寂的眸子驟然一縮,又露出癲狂之態,“啊——你知道什麼?那個賤人在哪裡?!”

陸晏清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望著癲狂的閔行,並不答他的話,而是幽幽地道:“閔大人的府上納了三房美妾,可卻只有一個不到三歲的兒子,你與岳氏成婚十幾年,三房美妾入府也已經十年,這十年間都未有所出……”

“閔大人,這聽起來當真是很奇怪。”

閔行眼瞳一震,喉嚨嘶啞的繼續喊道:“你知道什麼?!”

“正巧此行身邊帶了一名神醫,替閔大人的各位夫人把了脈,才知道岳氏並不是天生就生不出孩子,而是被人下了藥。”

“至於那些個美妾,懷孕多次卻都意外流產,直到三年前你的妾室李茹娘懷了身孕。”

“李茹娘原本也以為這孩子保不住,卻不想竟然是平安生了下來。”陸晏清掀了掀眼皮,眼中滿是諷刺之色,“閔大人,這是為何?”

閔行身子一顫,他垂下頭,鮮血縱橫的臉看起來可怖陰森,嗓音陰冷,“我怎麼知道!”

“不,你知道。”陸晏清譏笑了一下,“你的孩子可都是你親手送走的,你如何不知道?”

鎮南王握緊拳頭,若非不可動用私刑,他早已控制不住打死閔行這個畜牲了!

閔行好半晌沒有說話,突然咧開嘴,笑聲尖利難聽,“呸!你們懂什麼!若是你們幼時也體會生不如死的感受,你們會比我更瘋!”

“女人都是禍害,都該死!”

鎮南王厲聲喝道:“閔行,你竟然如今都還不半分不知悔改!”

“悔?我不後悔虐殺了這些女子,我只恨——”他眼神如同陰冷的毒蛇一般,死死盯著陸晏清,“我只恨這麼快就被人發現了!”

他突兀的笑出聲,像是想明白什麼,渾身鬆懈下來,“你在騙我,那女人早就死了,我親手殺死的,如今早就成了一架白骨,她不可能還活著。”

他緩緩閉上眼,“被你們抓住是我不夠謹慎,如果能重來一回,我一定會多殺幾個……可惜了,那個最美的女子我還來不及下手。”

話音落下,兇戾的氣息隨著拳頭重重的落在閔行臉上,陸晏清喘了口氣,漆黑的眸子滿是殺意,“若不是還要等皇帝的旨意,我一定將你千刀萬剮了,阿姝也是你配覬覦的?!”

鎮南王到底穩重一些,強忍了怒意拉住陸晏清的手腕,“別衝動,打死他不值得。”

陸晏清胸膛急劇起伏,緩了半晌才放下手,鎮南王拍拍他的肩膀。

陸晏清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閔行,你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