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倒是感覺王爺爺還是比我要高呢。”
“少來,我這一大把年紀了,個子不縮下去就不錯了。”
“害,俗話說人老心不老,您還年輕著呢。”
老人失笑搖頭,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皺起眉頭:“兩年前出事,你不是和你爹逃出城了嗎?李家一直沒放棄尋找你們,不知道你怎麼進來的,照原路回去吧,萬一你要是被他們發現了可就危險了。”
“沒事,我有把握的,您給我做兩碗麵吧,太久沒吃了。”
陸棄拉著陳千豪坐在了他以前每次來都待在的那個餐位上,一旁老人則是抻出兩團面揉了起來,不一會兒,麵糰就已經變成了一條條細長的麵條。
輕輕放出鍋中,老人熟練開啟了鍋底的煙囪,待麵條微熟便倒出了水,緊接著掏勺澆上早早用牛骨熬出的高湯,放上幾塊醬肉,將麵條小火煮上顏色隨後收火倒入碗裡,伸手將其遞給了兩人。
拿起筷子夾上幾根麵條放下口中,熟悉的味道從舌尖傳入大腦,竟讓他緊繃許久的心神放鬆了絲毫。
所以說味覺往往和記憶聯結最緊,它讓回憶如此生動起來。
陳千豪在一邊也嚐了嚐,面做得確實不錯,不過他明白,更重要的是一些過往的記憶,他分明看到陸棄眼角有一滴不易察覺的淚光閃爍。
“王爺,我先走了,下次再來。”
抽出紙巾擦了擦嘴角,拿出一把巒幣通通放在桌面上,陸棄起身準備和陳千豪離開。
老人在旁邊拖地,一時間也沒有發現他放錢的動作,說道:“走吧,下回來吃麵,我給你看看我孫子。”
提到自已的孫子,老人滿臉的得意慈祥。
“好。”陸棄滿口答應,他還不知道老人什麼時候抱了孫子呢。
推門離開,陸棄和陳千豪又走進了有些喧鬧的街道。
伸手遮住頭頂炙熱的光線,陳千豪又問:“現在去哪裡?”
壓下被風給吹起的頭髮,又習慣性按了按後頸,沉吟幾息之後,陸棄才下了決定:“我想回家看看。”
外界忽然寂靜了,沒有此起彼伏的鳴笛聲,沒有情緒各異的言語,陳千豪有些沉默,他知道,陸棄想回的那個家雖然未被清除,可始終是那片廢墟的模樣,再去重返這個地方,無異於自已扯開傷口讓鬱積的血液流出體外,不過,他也只能選擇尊重對方的勇氣。
行走間,沉默在蔓延,而這恰恰是最佳的催化劑,讓燃起的信念可以擴散全身,不去消逝。
少年的眼神悠遠,彷彿可以穿透層層高樓,落在昔日的家園,這一回,他要在現實去直視一切的過去了。
兩道身影快速地穿行在複雜街道,不久就來到了陸家的遺址附近。
時間變遷,曾經生活的地方在少年眼裡又有熟悉,又是陌生,周遭的樓宇依舊,只是面前的區域,已成了殘破荒舊的院落。
李家的清理並不到位,倒塌的房梁下還露出一具可見的森森白骨,木質建材上留有著數不過來的彈孔,熱鬧的世界延伸到了院落邊緣,卻選擇了止步於此,這裡沒有人跡,彷彿是大陸中心空出來的無人孤島,被憑空抽離開來。
只是站在這裡,陸棄的呼吸便已十分凝重,過往生活的片段於此時一刻一刻的飛轉眼前,有歡笑,有淚水,有驕傲,有絕望。
那是他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的前十五年,建立在一張鬆散的幕布之上,滅門是突如其來的利刃,劃破了安然的美夢。
步入院落深處,大片斷壁殘亙中除了破碎的門牆遺留,找不到任何一件本應可以儲存下來的微小物件,無它,其實不難猜出,兩年間周鄰的居民雖在明面上甚至不敢接近此地,暗中卻未必不在唸圖這裡的事物,所謂利益迷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