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個來,便未必不能再多逃幾個,比如……那兩個流淌著衛氏血脈的孩子?

誠然,東明殿的廢墟中確有兩具孩童遺骨,可誰又能保證那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骸,便是正主?

哪怕這種可能性微小到完全可以忽略,梁王也不放心。

他必須親見逃遁者身死於前,方能安枕無憂。

衛姝與他夫妻數年,自是猜透了他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便如了這位好夫君的意又何如?

於是,出逃後不久的一晚,衛姝素服淡妝,誘得她的侍衛百夫長作了她的入幕之賓。

年輕俊秀的百夫長從衛姝出嫁時起便伴在身側,她知道,他一直偷偷地愛慕著她。

九個月後,衛姝於逃亡途中產下一子,是個男孩兒,眉眼肖似她。因孕中時常擔驚受怕,這孩子生來便有些羸弱,性怯而心善。每每看著他時,衛姝總會想起死於大火的那兩個可憐的孩子,時常會幻想著他們依舊活著,在她的身邊嬉笑玩耍。

時間便在這一追一逃中緩緩流逝,兩年後的某日,追兵突然銷聲匿跡。衛姝後來才知曉,半個月前,梁王險些死於吳國刺客的刀下。

隨著梁國版圖不斷擴張,被梁王吞併的國家也越來越多,一些亡國志士集結成伍,暗行刺駕之舉,梁國都城也不知混進了多少刺客,刺駕之事時有發生,整個都城風聲鶴唳。

為保自身安危,梁王不得不抽調回最忠心的這支私衛,以之替代了此前的親衛,而對衛姝的追殺,亦就此擱置。

很顯然,在一統中原的宏圖大業與捕風捉影的猜測中,他選擇了前者。

衛姝深以為此舉明智。畢竟那時她身邊可用之人也已所剩無幾,年輕的百夫長也死在了一次圍殺之中。

她在北國一座小城安頓了下來。

待風聲稍稍平定了一些,她便派出僅餘的人手,沿逃亡路途回溯,逐一清除掉了當年的知情者。

自此後,她膝下的嬌兒便是年滿四歲的孩子,乃梁王嫡出血脈,只是生得瘦小些,瞧不大出來罷了。

衛姝學會了等待。

安靜地、耐心地、漫長地,如蜇伏於地底的蟬,只等著有朝一日天光現,便要嘶鳴了整個季節。

二十八歲那年,梁王終於吞併了最後一個國家,完成了他的統一大業。

是年秋,這位千古第一帝於泰山之巔佈下告天地書,自封為元皇帝,昭示著他古往今來天下間唯我獨尊的野心。

惜乎,天吝於予。

這位雄才大略的梁元帝在登基後不到半年,便死於一次刺殺。

其時,王駕猶在京外,隨行大臣不敢聲張,對外只說元帝傷重,直待回京穩住朝堂後,方才公佈了皇帝駕崩的訊息。

此後長達個一月的國喪期內,擁立皇長子的大臣、與擁立皇次子的大臣相持不下,誰也說服不了誰。

梁元帝膝下有兩子,皇長子乃第一任王后所出。因幼時驚過風,這位皇子便落下了痴病,平素瞧來與常人無異,發病時卻狀若瘋魔,連人都不識得;

皇次子乃元帝寵妃所出,身子倒是康健,然性情乖戾、殘忍好殺,嘗與人當街鬥毆,家中奴僕折手斷腳者眾,百姓畏之如虎。

兩害相權,卻是無輕可取。長不是長、賢亦非賢,眾臣無不憂煩。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國喪尚自可為,待國喪期滿,那一張寶座總要有人來坐,而兩位皇子似乎都不大有明君之相。

便在此時忽有人言“衛後未死,似攜子潛於野”。

朝堂劇震。眾臣這才想起,當年梁王滅衛,衛王后悲痛之下帶著一雙兒女自焚於東明殿。事發後,梁王匆匆將母子三人下葬,連停靈都免了。如今想來,的確有些蹊蹺。

自然,皇長子與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