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是。

吉勒氏垂下眼睛,陰沉的視線向他身上掃了掃,陡然拔高了聲音道:“如果再死了哪一頭,便照市價從你工錢里扣,死多少扣多少,你可記住了。”

“是,是,夫人。奴才再也不敢了。”塔哈擦著額頭的汗道。

吉勒氏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恭送主子。”塔哈當先躬下了腰,滿地的離奴也盡皆將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人群中,蓮兒兩手緊摳著地面鬆軟的泥土,耳中是細碎漸遠的腳步聲,面上滿是不解。

她想不明白大夫人的用意。

據說,大夫人素來吝嗇,每花一個銅鈿都要仔細地算上半天,而她此前命塔哈所做的事,也的確符合她的秉性。

蓮兒他們這些即將用來殉葬的離奴,只要留一口氣就行了,犯不著多花口糧去養活,是以那段日子他們每天干著最重的活計,吃得卻是比狗都不如。

可是,自打三天前來到帥府,大夫人忽然便轉了性,對這群離奴竟是格外地寬厚,不僅免了他們的粗使活計,飯食也變成了普通的粗餅子。

雖然那餅子依舊乾硬難嚥,可卻是實實在在地拿糧食做的,比草籽餅好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再一個,飯食的量也給得很足,每日皆是四張厚餅,有時還會加一碗剩菜葉做的湯。且看管離奴的那幾個小頭目也不怎麼敢動手了,偶爾還給個笑臉。

不用幹活兒,不必挨打受罵,每天都能吃飽,方才大夫人又吩咐燒爐子取暖,可見晚上睡覺也不會冷了。這樣好的日子,比那正經的金人也是不差了。

有這想法的不止蓮兒一個,所有離奴皆是如此。哪怕明知待到花真下葬之日,便是他們身死之時,許多人竟也覺著,能過上幾天吃飽睡暖的日子,死也值了。

“和卓,你把賬本兒拿來給我瞧瞧。”

後花園中,東風漫卷,吹起一地的落英,卻終是吹不散吉勒氏目中的憂色。

她緊皺著眉頭,思忖著新添的這筆柴炭花用是值還是不值,與那入息抵扣之下,得失又是如何。

那名字叫做“和卓”的中年女僕利落地應了一聲,便從旁邊的小女奴手中拿過一本帳簿,雙手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