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十全大補湯,衛姝便哄著程月嬌出屋去玩,旋即關嚴門窗,盤坐在榻上,默運內功心法,搬運體內真氣執行了一個小周天,以使藥性儘可能地發散出來。
待到收功之時,已是天將向晚,又是一日平安度過。
衛姝起身行至後窗,支開窗扇,倚窗閒眺。
程月嬌並不在院中,想必又躲在屋裡玩她那個小箱籠裡的玩物了。而沒了這小姑娘在,院子裡便有些空落落地,斜陽草樹、修竹無言,越添幾分岑寂。
衛姝抬起頭,遙望著西邊的天空。
薄雲籠住天穹,陣陣暮風穿窗繞戶,攜來枯黃的落葉,滿地荒草叢生。
她將窗扇推大了些,自懷中取出那隻紅鯉錦囊,劃開藏在暗處訊息,抽出了一卷絲絹。
上好的江寧府織造貢品雲絲,捲起時,只有龍眼大小的一丸,展開卻可鋪滿一張八仙桌。
衛姝小心地地將絲絹展至帕子大小,迎光凝視著其上古怪繁亂的字跡,神情漸漸鄭重起來。
此乃長鋒營密信,以一種特殊的暗語寫就。
去歲春時,她與大宋密諜多有接觸,曾見過類似的密信,又因武者聽力超群,就此瞭解了長鋒營的不少密事。
只是,衛姝並不知解信之法。
她只認出了絲絹最上方兩枚很特別的花押,其中一枚乃是宋諜密信中“甲等”之意,寓指此信為最高機密要件,據說有些是能直接上達天聽的;
而另一枚花押,則為送出此信的宋諜獨有的私押。
宋諜中有一些人身份特殊,或處要地、或任要職,能夠拿到比較重要的訊息,而這私押便是他們密諜身份的象徵,會不定期進行更換,所知者僅此人及其直接聯絡者,幾無偽制的可能。
從花押上看,送出此信之人,似乎是姓孫。
這是衛姝如今解除了唯二資訊。
她凝神目注絲絹,眸光有些惘然起來。
此時展信,與其說是解密,不如說,是在憑此懷想。
時光倥傯,忽忽已是年餘過去,白霜城裡的刀光劍影、血淚呼號,依舊如在眼前。
衛姝的視線漸而有些空茫,信上的字跡亦變得模糊起來,腦海中浮現的,是一張張遙遠的、故去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