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他是在問白石書院的兇案,並沒直接回答,只伸出了四根手指,示意死者已有四人,復緩聲道:“最後一個是兩天前發現的。”

“已經死了這麼些人了麼?”程濟的語聲很是低微,沉默了片刻,腳下一轉,徑自邁進了院門。

小院不大,廊廡雅淨,庭中也無太多花樹,唯窗下一本芭蕉生得極好,此時猶自綠影參差,在那秋風裡婆娑搖曳。

此時早有小廝飛奔了來,高高挑起門前竹簾,將兄弟二人讓進屋。

程渭知道程濟有話要說,便引他去了東次間,分別在案邊落了座,又有童子奉上茶果,程渭便揮退眾人,當先捧起新茶,淺啜了一口。

茶水碧綠清透,入口微澀,回味甘甜,卻是今年才時興起來的水沏茶,無需點茶煮沸、新增雜物,只以炒制過的茶葉直接以滾水沖泡,飲之味淺,卻自有一番清明之意。

程濟亦自捧杯,卻沒去喝那茶水,只低頭望著瓷盞上方嫋嫋騰起的茶煙出神。

好一會兒後,他方才緩聲道:“二弟,你若是心裡不爽快,與大哥說了便是,莫要自己一個人長日悶坐,於身子無益的。”

說著便抬起頭,向程渭面上看了看,面上現出了一絲不忍:“我瞧你近來又瘦了些,飯食上頭可還周全?”

在他的面前,程渭也終是卸下了那些表面工夫,苦笑了一聲道:“哪裡就吃不上飯了?家中這麼些丫鬟僕役呢,服侍我幾餐飯還是成的。如今不過是手上的事情多些罷了,也還沒那般忙亂。”

言至此,到底忍不住那鬱結已久的心緒,長長嘆了一口氣:

“兄長既然動問,我自也不敢相瞞。若我眼下說不憂心、不掛記,這話我自個卻也不信。只我再是著急,這日子也得一天天地過。橫豎前頭六年都熬過來了,也不怕再多添幾日。”

語畢,又是一嘆。

程濟一時也被他說得傷感起來,喟然不語。

程渭夫妻兩地分離長達六年之久,頭兩年程渭過得幾如鰥夫一般,身邊乏人噓寒問暖,瞧來著實可憐。

馮老太太便親自做主替他討了一房妾室,程渭百般推託,卻到底捱不過一個孝字,最後只得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