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衣袂破空之聲傳來,隱約中那自稱楊雄的男子似是說了句什麼,卻是由近及遠,漸不可聞。
雙劍遁走,而衛姝的呼吸,亦就此一滯。
一絲強烈的心悸倏然襲來,下一剎,雨幕中便升起了一輪銀月。
桂魄皎潔,那蒼白的月華顯得有些無力,彷彿連崖壁也照不分明,可那一轉光輪卻又似乎無處不在、無所不及,隨後便有一聲威嚴的佛號隨風而至:
“阿彌陀佛,回頭是岸。”
慈悲莊嚴的語聲伴著隆隆雷鳴,厚重且肅殺,既是我佛慈悲、亦有金剛怒目,讓人忍不住想要放下一切,頂禮膜拜。
衛姝張大雙眸,神情卻變得茫然起來。
這一刻,血霧已然模糊了她的視線,瓢潑大雨將一切變得扭曲,她覺出體內殺意的潰散,那蒼白的月華就像觀音大士瓶中清露,聖潔、明淨、安詳,足以抵消煉血神功的邪氣。
她緩緩閉上了眼。
風雷如吼,在山谷中迴盪不息,崖壁後,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躍下,掌中月牙鏟在大雨中泛出冷厲的寒光。
得手了。
檀和尚身形下墜,心緒卻在上揚。
楊雄與錢小翠這兩個膽小鬼,被這不知打哪裡來的女人氣勢所懾,方才此女才砍出第二刀,這夫妻倆竟是抹頭就跑,溜得比兔子還快,竟沒看出此女已是強駑之末。
罷了,這兩夫妻本就有點不大情願,此前衝殺程家車隊時,鴛鴦劍也只殺了幾名鏢師,餘下的便再不肯動手,都是他老檀帶著潘勝幾人在那裡幹髒活兒,他兩個倒是裝起了清高。
呸,什麼大家公子、小家碧玉,還不是在這骯髒的江湖上打滾,清高個鳥?這麼些年打打殺殺地活過,你兩個手上又能有多幹淨?
檀和尚忍不住冷笑起來。
錢都拿了,事卻不好生辦,待解決了眼前這個礙事的女人,他定要在江湖上好生宣揚一番,就說這對恩愛鴛鴦膽小如鼠,丟下同伴落荒而逃,看他們還有什麼臉面在江湖上混?到那時,定要教這夫妻嘗一嘗今日之果,以報此仇。
還有那宇文宏。
檀和尚的目色變得越發陰狠。
方才,宇文宏匆匆忙忙將他們召集至此,只說程家母女要跑,讓他們在奔雷谷沿路截殺,丁雷由他親去追尋,卻原來是將個扎手硬點子交給他們,自個兒逃命去了。
賣友求活,卑鄙下作。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檀和尚兩眼死死盯著下方那一道越來越近的纖影,縱有疾風大雨撲面,他那雙通紅的眼睛亦眨也不眨,直若厲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