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嚯嚯……”
濃黑的夜色中,有野獸的低吼迴盪。
穿堂風貼著地面吹過,陰冷、粘膩、潮溼,混雜著濃重的血腥氣與腐爛汙濁的味道。不知哪家後院的渠溝漏水,“滴答、滴答”的流水聲時而緊湊、時而疏落。
高聳的院牆遮住了月光,也隔絕了熱鬧與喧譁,只有牆頭處還浮著一抹淡淡的月華,蒼白而又陰森。
“滴答、滴答”。
奇怪的流水聲間或響起,似是帶著某種獨特的音律,每當有低沉的獸吼傳來,它便會出現。
漸漸地,低吼與水聲便絞纏在了一起,無分彼此,聽得久了,莫名使人心生煩躁。
“嚯嚯嚯……”
吼聲陡然變得粗重起來,彷彿是被那詭異的流水激怒了,可奇怪的是,並聽不到呼吸聲。
除了風聲、水滴聲與吼聲之外,巷中再無第四種聲音,甚而就連十餘丈開外夜市裡的吆喝叫賣之聲,也彷彿在傳到此地的半途便被夜色吞噬。
衛姝伏低身體,整個人好像與夜色相融,身上的氣息隨風散蕩,如若無物。
她的前面有一個人。
一個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男子,正背對衛姝,面壁而立。
濃郁到令人窒息的血氣,正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換洗過了,身上的袍子早已看不出材質,東一縷、西一條地掛著,幾乎難以蔽體,灰白的頭髮也已打結,身上散發出極難聞的酸臭之氣,直令人作嘔。
那一聲聲如若野獸般的低吼,便出自此人。
而在吼叫的間隙,他還會不時地呢喃自語,只是語聲極為含混,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猶如瘋人一般。
衛姝瞬也不瞬地盯著這古怪的男子,面色凜然。
在這男子的腳下,橫躺著一具女屍,而在屍體的邊緣,是已然凝固的大片血汩。
男人低著腦袋,似是正在打量腳下的屍首,又像是在盯著屍首出神,對身後漸漸逼近的衛姝並無察覺。
而即便如此,衛姝的動作仍舊極為小心。
六重境大圓滿。
這是她從這怪異男子的血氣中約略推算出的。
這是個高手,並不比鉤八、書九等人差。
不過,這人的神智已經不太正常了。
每一次低吼聲傳來,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狂暴而又恐怖的威壓便會強上一分,而他卻彷彿並不懂得如何控制,又許是在神智昏亂之下忘了控制,任由那股血氣到處鋪散,整條巷子已然盡在這氣血籠罩之下。
相較於他的無所顧忌,衛姝的氣息卻輕細得近乎於無,體內流轉的真氣一絲絲浸潤幾處要穴,掌中鐵錐蓄勢待發。
以身為弓、以氣為弦,此乃七重境高階境界,若臻至完美,則身體的任何部位皆可發力,飛花摘葉可殺人。
不過,此時的衛姝境界不足,只能以手為憑,而她的另一隻手則虛握成拳,真氣吞吐之際,一個小水團在她的掌心滴溜溜打轉。
那滴水之聲,便是她故意弄出來擾亂這男子氣息的。
這怪人的煉血神功似有欠缺,無法以身為爐內煉氣血,而是必須藉助類似“獅吼功”之類的外門功法,輔助血氣縈轉,方可令得功不散而凝。
換言之,那一聲聲獸吼,便是他修煉的法門。
衛姝所要做的,便是亂其法門,尋找時機。
某個瞬間,她指縫倏地一鬆,數滴水珠接連漏下,砸在地面的積水上,“滴答、滴答”,又是幾聲輕響。
“吼……”
面朝牆壁的男子身形微晃,猛地抬手抓住頭髮撕扯起來,似是被這惱人的水聲攪得煩亂不已,周身氣血如鼓漲縮,頻率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