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二人的眸光在半空裡撞個正著,無一相讓,彷彿要憑眼風廝殺出個高下來。

便在此時,門簾忽一挑,一道身影和著風雨走了進來。

剎時間,什麼眉眼官司、唇槍舌劍,盡皆隨了雨打風吹去。那程月嬋與胡映雪面上神情一滯,立時飛快轉開視線,一個低頭翻書、一個收拾筆墨,看上去要多端莊有多端莊、要多文雅有多文雅,全不見方才的那恨不得生吃了對方的模樣。

“衛姐姐衛姐姐,你可算來啦。”程月嬌歡呼了一聲,蹦蹦跳跳地便迎了過去。

來人正是衛姝。

以衛姝的耳力,書房裡的口角自是瞞不過她,只這內闈裡的爭鬥她實在懶得摻和,是以只當沒聽見,此時亦是一臉地淡定,含笑向程月嬌道了好,又將她打量了幾眼,便笑道:

“好些日子沒見,長高了。”

程月嬌如今正在抽條的時候,身量確實高了一些,五官也長開了,雖然還是小孩子模樣,那舉手投足間卻自有一段天然的風流,假以時日,必是個容顏絕麗的美人。

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衛姝暗自感慨,心下莫名竟生出了幾分歲月之嘆。

“我高了有半個指頭呢。”得著了衛姝誇獎,程月嬌歡喜不禁,兩個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兒,拿手比劃了一下,又踮腳跟衛姝比了比個頭,便一臉雀躍地道:

“再過個半年,我就能與姐姐一般高了。”

衛姝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嗯,那你便長高些。”

說話間,眸光微轉,左右顧視。於是,書房裡便響起了參差不齊的問好聲:

“衛姑娘好。”

“姑娘別來無恙。”

“多日不見,衛姐姐清減了呢。”

“妹妹這是去了哪裡,教人甚是掛念。”

滿屋的燕語鶯聲,直將那冷雨也化作了春風。

當日那一石之威,諸女盡皆親見,是以衛姝眸光所到之處,皆是一張張如花笑靨,就連脾氣最大的程月嬋也在笑,且還笑得比誰都親切、都甜美。

嗯,老實了就好。

衛姝自不會挑起事端來,便客氣與眾女寒喧了幾句,那廂程月嬌拉她去了緊挨著窗戶的竹几,道:“姐姐便坐在這裡。”

又抬手一指書房正中那副椅案,撅嘴道:“我離姐姐好遠呢,夫子也不肯通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