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眼看他大火起、眼看他燒光了,只覺得此夜何良夜,當浮一大白。
“嘩啦啦——”
樓船風帆高張,被狂風吹得鼓如滿月,人高的浪頭咆哮著撞擊河岸,激起大片水花。放眼望去,烏雲壓頂、巨浪重疊,盡呈天地之威,岸邊眾人在這暴怒的造物下便如螻蟻,無不縮肩拱背、戰慄不已。
衛姝倒是極喜這般天氣的。
天威煌煌、雷電曜曜,此乃吉兆,預示著今春好雨將至,恰是播種的好時節。
卻不知,此時此夜的中原故土,是否也會如這異國一般,降下一場甘霖呢?
隱於人群中的衛姝仰首望天,心下難免有些悵惘。
如今那些百姓幾乎都跑了,只有那膽大不怕事的遠遠站著觀瞧,而留在岸邊的,則皆是巫男巫女或參與祭祀的相關人等。
莽泰命人將他們拘押在此,明面兒上是懷疑他們與船隻失火有關,實則卻正相反。
這三把火到底是誰放的,衛姝雖然不知,莽泰卻必定一清二楚,而他要查的亦非放火之人,而是偷偷放走離奴之人。
說起來,在大金國中,巫、薩滿、神婆等還是頗有些地位的,且今晚城中大亂、暗潮湧動,莽泰他們一時還顧不上這些小嘍羅,是以這些神棍巫女也沒受什麼罪,甚而都沒人來搜身訊問,自然也就更無人發現衛姝這個假貨了。
莽泰如今並不在碼頭。
油關坊起火不久後,那三條“貨”船便也相繼失火,莽泰留下固德帶著三百鐵騎守衛樓船,自己則率部先行離開了。
他卻對那三條船不聞不問,顯然已知船是空的,必定是那位高人也察覺了此節。而固德眼下也不知去了哪裡,那三百鐵騎軍紀嚴明,倒也不曾為身後風浪所驚。
只是,金軍大多不會水,草原上的戰馬更是如此,此刻那鐵騎雖然威勢猶在,馬兒卻顯得極為不安,或四蹄亂踏、或嘶聲長鳴,碼頭上的氣氛便也由此而緊繃起來,似一張滿弦之弓,頗有一觸即發之勢
守得可真牢啊。
衛姝在心下感嘆了一句。
莽泰將闔府侍衛盡皆安排在此處,反倒將帥府空置,可見是打算拿樓船做些文章的。
看起來,那位高人也算到了此節。
衛姝眸光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