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

少年的公鴨嗓仍舊壓得很低,語氣卻分明有些急了,加重吐字連說了兩遍自個兒的位次,隱於儺具後的兩眼像夏夜的星,乾淨、單純,好似這世上所有的尋常少年。

看著那樣的一雙眼睛,衛姝莫名生出了古怪的笑意,而話說出口時,卻又變成了真心誠意的恭賀:

“鉞八五,恭喜你,位次又靠前了。”

儺具後傳來輕而壓抑地“咕”地一聲,衛姝眼前好似現出少年想笑又拼命忍住的明快模樣。

寒意倏然自後心竄起,手臂上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便在這一刻,少年的身形忽地動了動。

在那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裡,流星鉞上星點明滅,如疾風吹亂的燭火,旋即,那身影便又抬頭挺胸,驕傲溢於言表地道:

“不過往前進了幾位罷了,不值一提得很。你等著,待我練成後面那一十三式,我定能越過你們所有人,高居榜首。”

“我怎麼記得你之前說過,那後面只有六式來著?”衛姝笑道,不待少年回話,她復又掩唇低語:

“啊,恐是我記錯了。對不住。那我便在此先祝你馬到成功了,鉞八五。”

少年陡然沉默了下來。

於是,那些飛揚跳脫便自散去,他就像一尊立在牆角的不合宜的石像,陰沉而又古怪。

衛姝攏著衣袖,閒閒倚在門邊,對此情形視若未見,猶自笑語嫣然:“你還沒回答我呢,你來白霜城作甚?”

陰沉的氣息散去,少年身形明顯地一僵,猶如淘氣時被大人抓了個正著的孩子,好一會兒後,他才又挺起胸膛,虛著聲音道:“你、你管得著麼?”

方才那短暫的變化好似從未出現。

少年依舊是少年,單純、乾淨、傻氣,眼睛亮得像夏夜的星。

有那麼一瞬,眼前人好似真的便是那樣的少年,而衛姝也幾乎便要相信了。

可是,連天風雨襲來,澆滅了這些許的情緒。

“我自是懶得管你。然則你方才又為何要來管我?”衛姝下巴朝旁偏了偏,一雙眼睛瞬也不瞬地凝在對方身上:

“你且說說,你為何砍了那人的腦袋?”

砍下老圖頭顱的,便是那柄詭異的流星鉞。

早在少年出手之前,衛姝便已有所察覺,只是當時情形危殆,她才出手救了那女童,男童又已命懸一線,衛姝無法推斷來者意圖,只得取後發之勢,以免受制於人。

少年聞言,繃緊的肩膀登時放鬆了些,好似在說“原來你在問這麼件不當緊的事”,摸著後腦勺“嘿嘿”笑道:

“我看你動了殺機,就順手幫了你一把。”

孔雀藍的儺具隱去了他的神情,卻令他的動作語氣變得更為誇張,每有言語,那儺具之上便有幽細的藍光浮過,如海潮在月光下起伏,與那詭譎的兵器一樣令人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