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樣的知悉,便是大事,且還是極為反常的大事。

宋、金兩國無論人口、疆域、根基還是血脈延續,皆不可同日而語。

宋知金是正常的。

數千年以來,中原大地之上縱使有朝代興替、有戰火紛爭,卻始終一脈相承,而中原子民便沐著這沉厚的積澱生長,民智早開、人才濟濟,英雄俊傑輩出。

反觀金國,立國至今才止二十年,其國土只佔大宋的四成、人口則連大宋的四成都不到,所謂皇帝從前也不過只是區區部族酋長而已,正是所謂的蕞爾小國。

這並非衛姝有意小覷,而是的確如此。

雖然金國從上到下皆瞧不起宋人,視宋人為豬狗,可其治國方略、生民經濟、禮儀規制乃至於宗族承襲等等,卻又無不在效仿大宋,甚而就連錢幣亦是延用的大宋通寶。

這樣一個新生的小國,何以竟也能夠對強大的宋知之甚詳?他們是從哪裡拿到這些機密的?

葉、週二人從不曾談論過此事,但衛姝卻猜測,他們可能是知道些什麼的。

也正因立國太短,根基不穩,故金國大軍才會以各族歸攏、劃分五甲而計,其中除金甲是最為純粹的金族人外,其餘四甲皆是由諸多小族拼湊而成的。

“五甲分兵,軍權歸一。然軍卒卻非只一族,而是多族摻雜。軍令貫通上下本就極難,更難的則是……那一個一個的人心吶。”

衛姝低笑了一聲,復又驅散雜念,仔細修飾起了一旁庫倫喉頭的致命傷,手中的彎刀此時已然換成了一支帶倒鉤的駑箭。

院子裡很靜,也很空。

除她之外,所有住戶皆已舉家逃離,而曾經擠滿了院落的各類雜物,亦在小半刻的時間裡被悉數搬空。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租戶們竟還湊錢僱了兩張大板車幫著運東西,而市面上竟也有專做此類生意的雜行,那行頭亦是宋人,問都沒多問一聲便將東西裝車帶走了。

這便是白霜城中宋人的一日。

在死亡與鮮血的夾縫間,他們又活過了大半個白天。至於夜宿何處、明日又會如何,無人知曉。

衛姝眉峰下壓,眸光微有些冷,手上的動作卻極輕緩,務求每一個細處的完美。

盡最大可能將此事遮掩一二,若能再進一步,引禍於旁處,則她的目的便也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