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張了張口,卻又飛快閉緊嘴巴,再往前走了幾步,方將聲音壓得極低地道:“阿琪姐姐,峪姑娘說有事找你,讓你去西廂找她去。”
說話間,她的面上已然湧起了憂色。
峪是金女,且還是能近身服侍花真的二等婢子,在元帥府也算有些臉面,可以稱上一聲“姑娘”,而衛姝她們這些賤役便只能以名呼之了。
也正因了身份略高些,峪平素對宋奴是不大理會的,若遇上事兒了,她也會順勢壓宋奴一頭,蓮兒她們便都有些怕她。
“姐姐可千萬留神些。”末了說了這麼一句,蓮兒便匆匆地去了,衛姝也不敢多耽擱,略作收拾便去了西廂。
甫一進屋,便見峪正一個人在案前收拾著,房間裡時而傳來一兩聲清脆的瓷器碰撞之聲。
蓿不在?
衛姝微覺詫異。
西廂乃是花真的臥房,蓿平素就像母獸護窩一般地護著這裡,每到晚間皆於此處起坐,婢女們回事也皆會來此。而通常情形下,蓿會一直在這裡守到二更天,再回自己屋中歇息。
今天她這是去哪兒了?沒留下來護窩子?
“你來了。”峪本就會武,耳力自是比常人稍好些,此時頭都未回便知道來的是衛姝。
她一面說話,一面將兩隻茶盞小心地歸置在大瓷盤裡,口中道:
“我有樣東西忘在大廚房了,眼下抽不開身,你去替我跑個腿兒。這個給你。”
隨著話聲,只見她左手一揚,一樣東西便筆直地朝衛姝飛了過來。
衛姝手忙腳亂地接住,入手只覺頗沉,凝目看時,見那是一塊比小兒手掌略大些的銅牌,正面刻著精緻的團花,反面則鐫了金文的“百花”二字。
原來是百花院的腰牌。
有了此物,行走後宅十分方便,巡夜的也不會多問。不過,這腰牌的效用也僅限於垂花門後,若要去二門,卻是得有外院的腰牌才成。
“若有人問,你就說是我讓你去的。”峪扭頭看了衛姝一眼。
她揹著光,整張臉被陰影籠罩,衛姝只覺出了兩道遙遠而莫測的視線。
沒來由地,衛姝心底竟浮起了一絲熟悉感,好似這樣的事曾發生過不只一次,這樣的對話與凝視,亦曾有過幾回。
她不由一怔。
那廂峪卻似是忙得很,很快又回身收拾起案上的雜物來,只背朝著衛姝用力揮了一下手,不耐煩地道:
“快去,快去。”
衛姝無暇多想,低頭應了個是,便退出了西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