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己的長子,問話時依舊眼望著窗外,似是在細細端詳那老梅枝椏。

固德躬身道:“回父親的話,兒子把手頭能呼叫的人手都派出去了,約莫有三百餘人。”

說到這裡,他又上前一步,聲音極低地道:“父親放心,兒子是悄悄把人手散出去的,對外的說辭是有賊人偷盜帥府錢物,這也並非虛言,內庫管事的確報說丟了幾樣東西,兒子便……”

“用不著了。”莽泰打斷了他。

在這個瞬間,這位左元帥的身形竟顯得有些佝僂,就彷彿他與那窗前的老梅一樣,在霜刀風劍下虯結了身軀。

他單手扶著窗弦,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阿德,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眼下看來,事情已經根本壓不住了。

巴蘭家今天來的客人有多少,你也看到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想必已經全都知道了。這事越往後拖對我們便越是不利。如今全城的人都在看咱們那丹家的……”

他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那末了二字,到底收束在了一聲長嘆裡。

數息後,他方才又挺直了腰背,續道:“再加派三倍……不,再加派五倍的人手下去,若再不夠就從營裡調兵。就算把白霜城翻個底朝天,也要儘快找到你妹妹。”

言至此節,他語聲忽止,失神的兩眼怔怔地凝注著窗外,良久後,方才一字一頓地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是,父親。”固德躬身應下,停了片刻,又溫言寬慰他道:“父親也不必過於憂慮。七妹吉人天相,天神一定會保佑她的。”

莽泰沒說話,只揮了揮手。

固德沉默地站了一會,轉身便往外走,孰料耳畔忽又傳來了一聲低喚:

“阿德,等一下。”

固德聞言,立時迴轉身形,肅聲道:“不知父親還有何吩咐?”

莽泰沉吟了片刻,彷彿是下定了決心,轉首看著他道:“你去請王先生來一趟罷。”

他的語氣已不復像方才的倦怠,一面說話,他一面行至條案前,低頭向案上掃了一眼。

案上早便備齊了筆墨,似是有人提前料知他一定用會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