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力籠罩,所不同的是,葉飛身處風暴中心,承受的壓力最大,而郭良卻在邊緣地帶。

到得此時,郭良也終是明白了那一掌全部的用意:

先救人、後奪駑。

郭良此前一直將手駑以布帶纏繞於背上,而葉飛一掌拍向他時,暗藏在手中的匕首便已劃斷他胸前布帶,手駑就此落地,被葉飛拾起。

兩駑在手,至少能阻你兩息。

葉飛竭力平息著紊亂的內力,丹田絞痛愈甚,心下卻是一片空明。

再堅持一息。

他吐出嘴角殘血,手指始終不離駑機繃簧。

青衫男子武功太強,他也沒指望能與對方正面相搏,只求拖緩其速度。

只要兩息。

兩息後,郭良便會落進水中,以這水鬼娃子的水性,定能逃出生天。

葉飛索性閉上雙目,不再試圖捕捉青衫男子的身形。

此人身法超絕,一身內力極是強橫霸道,若論武功,一百個葉飛也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江湖搏命,拼不只是武功,還有腦子。

這青衫男子一路綴著他們,卻始終不肯動手,可見其目標並非取他二人性命,或者也可以說,他想殺的不僅僅只是他們兩個,而是……

所有人。

所有等在約定地點之人——長鋒營十餘同袍,以及那數十名可憐的離奴。

他要將他們全部斬盡殺絕。

也因此,葉飛才會於中途止步。

不能再往前走了。

不能將這個可怕的瘋子引去野渡,那會害了同袍與無辜百姓。

眼下葉飛只希望著,郭良能夠再聰明一點,明白他的苦心。

喉嚨深處泛起淡淡的腥甜,狂風捲起濃重的潮氣,抵進心肺時,帶來絲潤沁涼。

一瞬間,葉飛想起了許多許多:父母、妻兒、同袍、家鄉……幼時習文、少年習武,走馬江湖看過的風景,長鋒營門前佇立的巨石……無數畫面如走馬燈般掠過,最後,停在了多年前的那個春日。

那年他才及總角,先生捉著他的手教他寫字,先在紙上寫下一撇一捺,告訴他:“人有雙足,一謂之信、一謂之義”,又在撇捺交匯處再添一橫:“肩有擔當,國也守得、家也守得”,再於正中從上到下筆直一豎:“身懷傲骨,不折權貴、不欺貧賤”,最後於豎線下再加一短橫:“持正立心,生當無愧、死亦無悔。”

“此乃為人之‘本’,阿飛,你可記下了?”

弟子記下了。

葉飛無聲一笑。

“嗒”,機括按下,寒光激射、箭似流星,直取身後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