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的。”未容她說完,那男子便出聲打斷了她,面上的感激極是真切:

“俺真是要多謝姑娘你那兩巴掌打醒了俺,不然俺還做夢呢。姑娘才是真的好心人,多謝你。”

他的額角猶有鮮血滲出,刺字處血肉糊爛,瞧來極是驚心,可他卻好似並察覺不到,猶自續道:

“俺也真糊塗了,以為那金狗……人真個要去俺家裡傳話,還好姑娘沒讓俺把話說完,不然俺娘可就……”

他驀地停住語聲,整張臉扭曲起來,嘴角不受控制地痙攣著,齒關發出了極輕的“格、格”之聲,那模樣比方才更為瘮人。

蓮兒凝目望著他,想要說兩句安慰的話,可最終,也只有一聲嘆息。

男子攥緊了拳頭,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抵禦那心底深處陡然浮起的巨大恐慌,好一會兒後,那猙獰扭曲的神情才終是從他的面上褪去。

娘今日還活著。

他想道。

不再去想他瞎了眼的孃親往後一個人該怎麼活下去,他將注意力只放在一件事上:

娘今日還活著。

這就足夠了。

深吸了一口氣,他轉向蓮兒,面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切:“多謝姑娘救了俺娘一命,俺這就不給姑娘磕頭了。俺在佛祖跟前發過誓,這世上除了俺娘,一應受了俺頭的人都不得好死,死後還要下十八層地獄。”

他面帶微笑地說著這些,那張鮮血淋漓的臉令這笑容顯得有些陰森。

蓮兒卻並未被嚇住。

此時此刻,她情願面對這樣一張醜陋恐怖的臉,也不想去瞧那些所謂主子道貌岸然、令人作嘔的模樣。

而就在不久之前,那張乾淨英俊的面容還曾讓她欣喜、令她心動,可眼下她卻只覺得噁心。

為她曾經的牽念與甜蜜。亦為那個從沒將她當人看的人。

她為這一切感到噁心。

噁心透了。

蓮兒抿了抿唇,將那如欲作嘔的感覺強抑了下去,細聲岔開了話題:“說起來,我還沒請教大哥的姓名呢。我叫蓮兒,蓮花的蓮。卻不知大哥怎生稱呼?”

“蓮兒妹子好。俺叫金貴,金子的金,貴重的貴。”男子咧了咧嘴,想要再自嘲兩句“人賤名貴”,可他的整顆心卻早已被悽苦填滿,那笑容便再也難以為繼,神情間一派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