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誠國,字卑實,江西鷹潭上清人,清朝道光十年中狀元,進翰林院侍讀,後因奏疏力挺林則徐禁菸舉措,被排擠出權力中心。

其人離京輾轉返鄉,此後不知所蹤。

歷史上,鄉野中留古體詩一首:馬踏歌燕掠飛聲,快乘一日曆春城。

偏冷長夜終是客,明朝舊村難攏情。

杏花告賣仍如昨,物是人非冷新房。

天地廖闊歸何處,鷓鴣相稱總路中。

餐風宿露飽風雨,苦得逍遙自伶仃。

浮萍搖隨逝風好,旋舞黃葉過溫冬。

舊月輪換憶迅散,又過虛年數幾程。

恍然夢涼覺身惡,自掊黃土對流江。

自朝無明子按圖索驥,訪知此人後跡些許,因感其人被罷官後心志純如一如,述文字於此書,希冀借言語以慰其人亡靈、天下同志者與吾自道。

‘獨自走在荒山峻嶺中,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風景也是別有幽靜美好可言。

也算是危險與美好並存?’我笑了笑:‘這與平常在鬧市中的自然美景又是不同。

在鬧市欣賞繁豔,於我來說,總比不上於荒涼中欣賞獨麗的風景。

或許我本來就該如此,放浪形骸遊於天下?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嘍。

’自離京已兩月有餘,家鄉比剛離京時的相距天邊,也算是近在眼前了。

在這時,我反而更加願意放慢腳步,仔細品味這春末的風景;我沒有近鄉情怯的感覺,臨近家鄉心情反而放鬆。

我也願意以悠閒、非緊繃且失望的心情走完這返鄉的餘路。

空氣中混融著花香、草香與松香,一齊在這條幽靜小路上蕩擺隨風,我在其中迎向走去,和著臨近午時的熱陽,感受到了一種膩甜的印象。

樹木高深,見不到兩邊更遠處;山土沉默,觸不到來去同行者。

野花獨綻,在一眾綠褐色中別樣點綴,只是獨自綻放,“花開繁豔為誰展,明月風林景色中”。

綻放是為了自己,這樣的獨綻便稱不上孤獨反而是怡然自得了;綻放也只是為了自己,而綻放就有了被看見的可能性,於是同道者在周圍聚集如這片山林。

其自盛開,而若有同逢者駐足停留,也終有離散;但也只有自己盛開,才有與別遇的可能,由此的離散便也是快然與自然,即使有傷情,亦不擾於內實。

一路前行,一路雜思。

感受到腹內緊抽,我便在一處高石上斜倚靠穩,放下竹箱,取出不久前經過村莊時換來的水食,伴著“幽谷暄和,黃鸝翩翩,乍遷芳樹。

觀露溼縷金衣,葉映如簧語”的環境低頭進食。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次漫長的算是“流放”的旅途行進(其實只是貶令獨自返鄉,比起流放三千里的他者,這並不算什麼),我的內心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

或許是我終於有機會正視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還是遠離了那種終日惶惶之環境的心情放鬆?我沒有答案,在此之前,我甚至都不會去想這樣的問題。

功成名就的激勵氛圍,刻在了年少的我的心中,那時候我沒有別的想法。

又加上一路的順利,我反而覺得功成名就於我來說是理所當然。

名利二字在世者誰不願意去追逐?眾人如此,我亦如此。

但每當有這種念慮的時候,總覺得少了一些東西。

難道,四書五經只是一塊敲開名利大門的金磚頭?這次的長途行走,我心中的那被名利薰染的惻隱心似乎也有所鬆動嗎?我咀嚼著入口的粗糧和醃黃瓜,二者隨著咀嚼動作的展開,其滋味在嘴中漸漸散開,玉米麵綿軟的香甜和黃瓜的爽脆酸辣這樣的感受在我腦海中形成清晰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