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三拜，以表割愛辭親，一心向佛。
隨後，呂布再跪回蒲團，低頭道：“弟子發願出家，請求師父剃度。”
慧覺大師莊嚴道：“智奘，今你因緣具足，落髮出家，由老衲親自為你剃度。”
呂布閉眼稱“是”。
“老衲且問你。”慧覺大師拿起剃刀，問道：“盡形壽，不殺生，汝今能持否？”
意思是，直到這有形之軀的壽命終結，都不殺害有情眾生的生命，你現在能持守這條戒律嗎？
“能持。”呂布道。
慧覺大師再問：“盡形壽，不偷盜，汝今能持否？”
“能持。”
慧覺大師又問：“盡形壽，不淫慾，汝今能持否？”
……
呂布陷入沉默。
一道倩影躍然從腦海中浮現。
她跪坐在老桃樹下，為殞命的鳥雀做碑立墓。
她在低矮的籬笆邊，捧著竹簡娓娓誦讀詩文。
她的竊喜，她的佯怒，她的一瞥一笑，她的舉手投足。
她曾讓自己對未來有所期許，轉眼卻消失無蹤。
只是不知，她如今是否安好。
不知，是不是仍像以前一樣愛讀詩書。
不知，是不是已有人帶她去看過大海。
不知，是不是已有人待她好。
真想能再見她一面呀。
“盡形壽，不淫慾，汝今能持否？”
見呂布沉默不語，慧覺大師重複問道。
呂布頓時醒悟過來，嘴唇微動，仍是覺得有些難以開口。
也罷，也許今生無緣再見，我能為你做的，都已經做了。
如今只願你能安好。
忽的，呂布心頭一陣悸動。
心臟驟然猛跳了下。
鬼使神差的，呂布驀然轉身回望。
是她。
“芥子須彌”境之外，大殿宏偉，佛像莊嚴，供桌香案前，輕煙繚繞。
那道身影，纖細修長，她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
那分明就是她的模樣。
呂布心跳漏了一拍。
他睜大了眼，像是看默片一樣，緊緊盯著秀孃的身影，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他曾勇冠幷州，千軍萬馬中無人能敵。
他曾殺入胡地，無數人因之聞風喪膽。
他曾拒不納降，數萬顆人頭滾滾落地。
此刻，他卻痴痴地笑著，活像個孩子。
他回過身，抬起頭怔怔問道：“師父，剃度中為何會出現幻覺？”
“痴兒，剃度怎會出現幻覺？”慧覺大師搖頭輕嘆。
是她！
真的是她！
呂布感覺自己心臟彷彿就要跳出胸口。
此時，秀娘已經把香囊、平安符都賣完了。
她照例進來寺裡，上柱香，感謝佛祖保佑。
也為人祈福。
慧覺大師又問了一遍：“盡形壽，不淫慾，汝今能持否？”
呂布深深吐出一口氣。
目光從未有過的堅定。
“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