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最後的獎勵。

干將軍盯著抬梯的老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而來,粗糙臉上掛滿了汗珠,即使輕便的雲梯對他來說也太過於沉重了。本該頤養天年的老人,雙眼渾濁,花白鬍子上沾滿了泥土,赤裸著上身,露出梯子樣的肋骨,破布裹在腰間,隨著奔跑擺動。深深的皺紋昭示著他經歷的滄桑,長著厚厚老繭的雙手說明他一生的辛苦耕作。

看到這裡,干將軍的心宛若被針刺一下,這些浪蕩軍對這些流民不知是仁慈還是殘酷,若不收留老人,老人必死無疑,可浪蕩軍也不過是給他兩天的飽飯,決然的讓他前去赴死。這個年近花甲的老人前幾年還在辛苦勞作,供養著自己這些軍人,卻不想現在,他們竟然毫不猶豫的衝著自己而來,取走自己的性命。

一陣鋪天蓋地的箭雨射出,老人肩膀、小腹和大腿上中了數箭,可他依然毫無知覺的跟著隊伍前進,走了幾步後,“撲通”一聲,栽倒在充滿鮮血和屍水的地上,小腹上的箭鏃穿過身體,老人痛苦在地上掙扎痙攣,後面的隊伍卻毫不猶豫的從他的屍首上踐踏而過。一雙雙意圖踩碎腐朽的雙腳,卻踩在了苦難上面!

今日的第十九次進攻,每過兩刻鐘,就有這樣的一群隊伍衝上來,相同的戰法,相同的死亡,浪蕩軍毫不在乎,這些殘破的流民只能接受這樣的命運。

“嗚嗚嗚”的號角聲響起,這是撤退的訊號。這些老弱殘兵如遇大赦,趕緊掉頭而去,沒有片刻的停留,而隊伍後面的督戰隊也沒有砍殺這些退兵。

夕陽西下,西天的晚霞如血般的鮮紅,太陽急急落山,似乎連這位亙古永存的天神也不願見到這充滿了血腥、骯髒、腐臭、死亡和悲慘的人間地獄。

浪蕩軍拋下了近萬屍體,黑壓壓的覆蓋在東門城牆下。

盛宴在等待著,禿鷲、烏鴉、豺狼和野狗從天空和牆角處湧了出來,野狗在生生撕咬著還未斷氣的傷者,傷者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野狗喜歡這些新鮮的味道。天空落下的烏鴉正在啄食死者的眼珠,現在有足夠的眼珠供養它們。

木然的看著城下的盛宴,鍾師秀擔憂的言道:“將軍,第十九次,所有的箭鏃快用完了,也不知道援軍什麼時候抵達,都堅守了五天了,本來以為四天就能抵達,現在還未能趕來,做好準備吧!明日若是城破,他們必然屠城。”

看著夕陽消散,干將軍面無表情,“師秀,我老了,不打算逃了。你看看這些流民,我逃了,就和他們一樣,成為豬狗,成為奴隸,為人所驅使。我戰死了,也許陛下能善待我的家人吧!就算是不善待他們,也不會懲罰他們了。”

鍾師秀看著夜幕在慢慢落下,不知道道路在哪裡,他沒有為皇領賣命的打算,他是無名之輩,皇領不會記著他的,他不過是想在亂世之中活著。

“活著,我要活著,像豬狗那樣活著。”鍾師秀默默想道。

營帳相連,人喊馬嘶,十多萬人馬散亂囤積。發展如此之快,高世察的挾裹策略功不可沒,所到之處,將糧食掠奪的一乾二淨,一把火燒光所有,百姓除了隨軍,別無他路。隊伍滾雪球般急速膨脹,很快就由數百人擴充套件到了幾十萬人。

中心大營飄揚著黑色旗幟,旗幟上繡著數根白樹。大帳中,王天宿焦慮的看著輿圖,緊張的來回搓手,有些心虛的問道:“王將軍,這個作戰能行嗎?”

王宗義本是鐵匠,因為抗稅,父親被稅吏監禁而死,母親悲憤中投井,王宗義為了謀生,跟著商隊北上,遭遇了王白林劫船,便投了王白林,就是他將辜明武刺倒,在和官兵作戰中獲得最初的勝利。此人有千斤之力,手持長闊大刀,所向無敵,鋒矢所至,擋者立碎,漸為軍中第一悍將,成為親衛軍首領,護衛大帥。

看出大帥不安,王將軍安慰道:“大帥,既是賀副帥和高將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