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兒的話如平地一聲雷,眾人聽了不由得一愣。

舉家出逃這些年,姜瑜的確憑聰穎機敏躲過搜捕,救了全家性命。這回說不定也能解姜家的燃眉之急。

她環顧屋內眾人,一本正經道:“秦國與齊國邦交甚好,定然不會為了國舅那點私慾破壞兩國友誼。

父親只需告訴齊斌,姐姐是齊國國君看上的女子,他必定有所顧忌。”

這計策聽上去頗有道理,虞夫人卻是第一個反對。

“話雖如此,但這件事要是傳到齊國,咱們等於自找麻煩。再說,秦國的世家公子知道阿瑾被國君盯上,還有誰敢要她?”

姜瑾可是虞夫人的心肝寶貝,凡有礙她美滿姻緣的事,皆做不得。何況齊斌乃王親國戚,朝廷重臣,如何三言兩語就被糊弄的了?

廳堂再次陷入沉默,坐在雕花圓凳上的姜瑾長睫低垂,青蔥樣的纖指絞著手中的絲帕。

缺少家族庇廕的女子,最終淪為權貴的玩物。姜家如今無權無勢,她的命運不會比那翠綠的浮萍好多少。

姜懷修對外稱姜瑾得病,需要靜養多日,對國舅提親一事沒有正面回應,用的是一個拖字訣。

姜家上下清楚,這是治標不治本。想要徹底擺脫齊斌,需找個強有力的靠山,足以跟國舅府抗衡。

齊斌聽說姜瑾病了,派人送來一堆參茸補品,恬不知恥的以女婿自居,勸姜瑾好好養病,說得空了親自探望,也不怕噁心了姜家眾人。

閨閣之中,姜瑾為出嫁之事焦頭爛額,妹妹姜瑜卻跑到草廬,偷得浮生半日閒。

咸陽城郊的一片山塘邊,茅草搭建的簡陋涼亭內,兩抹纖細的身影憑欄垂釣。

丫鬟筱月與姜瑜皆是男裝打扮,二人把釣竿插在竹籬笆上,任垂絲沒入水中,也不知有沒有魚兒上釣。

姜瑜靠在草廬的躺椅上,入目是青草水塘,偶有一兩隻白鷺飛起,驚起水面的圈圈波紋。

“小姐,您不是要替大小姐想辦法嗎?怎的得空在這兒釣魚?”

筱月不解,小姐腦子裡總有許多奇怪想法,這回倒是安分守己,躲在草廬當她的無用閒人。

“你怎知道,我釣魚不是在想辦法?”

姜瑜柔荑支著腦袋,慵懶的臉蛋美得驚心動魄。

男裝扮相的她儼然是俊俏非凡的小公子。主僕倆除了獨處時,她在外一般都戴著帷幕。

女子容色太過出眾,通常只會招惹亂七八糟的狂蜂浪蝶。美貌本是把雙刃劍,好用又不好用。總的來說,凶多吉少。

姐姐就是很好的例子。

她是世家眼中標準的貴女,舉止嫻雅,涵養端淑。將來即便不做王妃,也該是當家主母,要主持中饋的。

那齊斌居然想討她做妾,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夠美!

姜瑜思忖著:今日提出的建議被母親駁回,她本想說讓長姐“自毀容貌”,把齊斌嚇跑。見爹孃苦大仇深的樣子,最終沒說出口。

“扮醜”的計策用在長姐身上確是不妥,那齊斌也未必相信。爹孃急著給姜家找靠山,給姐姐物色門閥世家公子,也不知道成不成。

為今之計先探聽清楚齊斌的底細,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萬一讓她找到他的弱點或痛處,對症下藥,他便再不能糾纏姐姐了。

城中最大的酒樓延喜樓,正是座落在國舅府的對面。她尋思著在此訂個包廂,先觀察一下敵情再說。

計劃在腦海中擬定,姜瑜扔下釣竿,拉起丫鬟筱月的手就朝城裡走去。

熱鬧繁華的咸陽城,乃六國商賈匯聚之地。尤以城西大街店鋪林立,遊人如織。名聲在外的延喜樓,則是除皇宮外最高的建築。登樓遠眺,能俯瞰整個咸陽城的景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