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晨光初露,山間還是薄霧瀰漫之際,姜氏姐妹穿著輕紗羅裙,端著器皿在沿溪風荷間採集露水。

“朝陽出來,露水就越來越少了。你我動作需加快一些。”姜瑾溫聲囑咐。一株草葉或一擎清荷上蓄的露水有限,要收集夠釀酒的分量,她們需眼明手快。

這個時辰,留宿竹林別苑的小姐和世子們尚未晨起,山間一片寧靜。微風徐來,花草木植的清新芬芳糅合溪水的清冽氣息,沁人心脾。

不遠處古琴絃動,悠揚的琴絃之聲絲絲縷縷,似高山流水,又如松林聽風。恰似給她們配樂一般,合著採露的節奏,譜出這晨間少女勞作圖。古韻悠長,樸素蘊藉。

起初,姜瑾以為是那位貴人晨間好興致撫琴消遣,而後聽出琴音意有所指,隨即會心一笑,對姜瑜說道:

“我去去就回,你在這邊採露,可別走遠了。”

姜瑜乖巧的點點頭,她把採集到的露水轉交給妹妹,提著輕紗羅裙輕移蓮步,踏過石徑小路來至別苑外的高臺處。

這專為表演設定的高臺,可俯瞰別苑各處山景。剛剛她們在溪邊採集露水的情景,自然落入撫琴之人的眼裡。

林商端坐於古琴之前,焚香冥思。琴音因姜瑾到來戛然而止。清風拂面,他抬首淺笑,真像古語云:“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林世子好雅興,晨起撫琴,山間的飛鳥魚蟲都要徘徊不去了。”

姜瑾溫柔滴翠的嗓音,實比琴聲更為動聽。林商不覺有些痴了,忙收斂心神,起身作禮道:

“瑾妹妹謬讚,在下願為妹妹作一幅畫,以酬知音。”

姜瑾聞言驚喜,須知林大才子的畫可是千金難求。剛才那悠揚的琴聲,亦是林商有意將她引來。如此明顯的示好,姜瑾不覺心裡一甜。

走近看時,只見小廝洗筆研墨,林商在高臺的石桌上攤開雪白的宣紙,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勾勒出了遠山近景,美人溪前。

以她們倆晨間採露的情景入畫,神態生動逼真,意蘊古樸悠長。

林商收筆,沉吟一瞬,隨即在畫上題詩:“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皓齒信難開,沉吟碧雲間。”

意氣風發,一氣呵成。好一幅《晨間採露圖》!

姜瑾對詩畫心悅不已,林商見她這般,方知今晨特起了個大早,在此守株待兔等候佳人真是值得。

二人低語淺笑的往回走,林商將她送至女廂房門外,卻見李顯跟著姜瑜身後,兩人喋喋不休的在說著甚麼。

“李世子可拿穩了,這是我和姐姐好不容易採集到的朝露,要做桃花釀用的。”姜瑜嬌聲吩咐,將李顯使喚的理所當然。

“是,是,我李顯粗人一個,單憑瑜妹妹差遣。”

凡是能討佳人歡心的事,李顯甘之如飴。堵不到姜瑾,巧遇她的妹妹也是好的。姐妹倆如花似玉,要是兩人都被他收入房中,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阿瑜,你怎能讓世子做苦力?”姜瑾嬌聲責備。李顯還沒有跟她們熟絡到可隨意幫忙的地步,妹妹這樣做怕會引起誤會。

李顯見林商和姜瑾笑語宴宴的走過來,心裡早不舒爽。復見姜瑾蛾眉嬌羞,似芙蓉朝露般瀲灩姝色,不覺又有些痴了。

“重嗎?”姜瑜見姐姐這般說,不經意回首問。

李顯性格本就豁達,此刻瀟灑地挺拔了虎軀道:“區區小事,李某願為兩位小姐代勞,怎會勞累?”

“嗯,那咱們去埋桃花釀吧。”

姜瑜歡快的走去後山,三人皆為她的率真會心一笑。

走到一叢翠竹之下,以兩邊石頭為記,李顯和林商負責挖出四尺來深的土坑,姜氏姐妹將裝著桃花釀的酒甕封存好,小心翼翼的放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