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說到做到,鳳朝桐大婚那日,羅家備足了材料,他們只有一個條件便是鳳朝桐安心上花轎,羅家是做到了,可她鳳朝桐做不到啊。她表面是接受了這件事,可並不代表她內心接受羅懷瑜這個人,那個年將四十的人,她要如何才能接受他,她連個影也沒有。

出閣前幾日,鳳老爺找她推心置腹談了一兩時辰,從小到大,從母親到祖母,她知道父親是捨不得她,也想讓她選一個更好的人家,可她已被退過一次婚,雖然事實不是他們鳳家錯,但在外人看來錯對與否無關緊要,結果就是你有問題才被退親的,豈在乎事實的真相呢。可鳳老爺還要顧忌他寶貝女兒的前途,羅知州拐彎抹角以他們有了肌膚之親的由頭來讓鳳老爺屈服,鳳老爺即使想屈服,也先要女兒點個頭,這一點他比其他父母都做得好。

豈知天意弄人,退親時被羅家佔了“先機”,繼而被聯姻也讓羅家佔了“先機”,不能不說是天意,要恨也只恨他自己犯了這麼低階的錯,還有那狡猾的羅知州。當下唯有委屈女兒,祈求上天厚待她一些,嫁去羅家有個安穩的日子。

朝桐聽鳳老爺說了一上午的關切之情,除了惘然還是惘然。

為了能趕上拜堂吉時,天未破曉,她就被喜娘和阿寶一起扶上花轎,為了安全起見,鳳家派了一隊護院保送,羅家也派了一隊人來護轎,花轎出了鳳城,便由馬車接上,為了照顧她,喜娘和阿寶陪著她同坐一輛馬車,鳳朝桐原本擔憂的事情,被疲倦困擾,人也車被顛得昏昏沉沉,擔憂的事不知何時被拋到九霄雲外去,剩下的想法就是快些到達地方,車上顛得實在難受。幸好不是酷夏,若是酷夏,身上的衣服還不知道要幹多少回。

因是晨露出發,天大亮的時候,護隊要補充體能,休息了一陣,阿寶也給她拿來兩個包子,兩個包子下肚,飲了些水,接下來一路奔州城,入了城門,阿寶說:“小姐,快到了。”放鬆了一路的心又重新掙扎過來,砰砰砰猛烈直跳,好在這路程還能接受,不然就真的想掉頭回鳳家,如今想回鳳家也來不及了,接下去就只能靠自己,走一步算一步。

從馬車又換成了花轎,她就確定羅府將至。

鞭炮聲鑼鼓聲漸近,羅府至,“咚”花轎落地聲,穩穩當當,抬轎的人果真是貨真價實,朝桐的心隨著這一聲響起,不是因為到達地方而平靜,相反跳得更劇烈,雙手手指相互交替不斷的磋磨,想讓自己儘量不要慌亂,外邊明明人聲鼎沸,鑼鼓嗩吶聲不絕於耳,但她依舊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對那不曾認識的面容的恐懼,她希望就這樣被蓋頭籠罩著,不掀開就永遠不用面對現實,喜娘不出聲,她便一直坐著,這樣也好,她心想,遲來一點就不用太早面對他,她更希望今日的日頭不會落山,這樣她就不用面對今晚的事。過了片刻,場外的聲音瞬間停下來,氣氛有些詭異,是那人來踢轎門?

踢門久久不曾響起,場外窸窸窣窣的低語聲倒傳了進來,在黑暗的轎裡聽得一清二楚。

“二叔,踢啊!”

一聲催促聲。

朝桐聽到“二叔”兩字,腦袋嗡的一聲,恨不得馬上逃離這個地方,今日踢轎門的本該是他,他反而變成了伴郎,多諷刺啊!羅懷瑜也該想到這層關係,所以不願意踢嗎?她猜測著。也是,一個被侄子退過婚的女子,為何要他來接手,換成誰,誰心裡都有一些心不甘情不願吧,雖然他救過她,雖然她被他救過。

“二叔,踢啊!”

又來一聲催促。

轎門始終沒有響起,他果然是不情願的,若在送聘那日,他是這種態度,她會對他感激涕零,因為她不願意嫁給一個如同父親那般年紀的人吶。但此時,若他不願意,她百分之百被“退”回鳳家,那她的臉面何在?父親的臉面何在?鳳家的臉面又何在?所以這一刻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