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桐。”他開口,一本正經。

她已習慣他叫她朝兒,突然改了口,心莫名噔了兩下,莫非有事發生。難色在他臉上表露無遺。

“二爺,怎麼了?與母親有關?”他們之間,除了與老夫人有關的,似乎沒有事情讓他如此難開口。

他嗯一聲,本想先告訴她之彥大婚的事,既然她問到母親處,就先把罰抄家規的事說了。

“你今日出府了?”

“想著出去遊看州府周邊的風土習俗,解解悶。”她笑。他也跟著笑。他記得上次在鳳城看到她也是著男裝出現,想必這種事對於她來說早已輕車熟路。

“玩得可盡興?”

“不盡興。”

“為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她把與那平澄湖船家理論的事還有許小姐的事說了一遍,獨獨把打聽他的事省略掉。

他聽後,說:“看來你今日的運氣不佳,先與船家起了爭執,又被母親罰跪。母親罰你抄十遍羅家家規。”他才把重點告訴她。

與她聊這麼久,就為了告訴她這個結果,也算他用心良苦。

“哦,罰就罰吧,那也不是什麼大事。”一個新婦進夫家不到一月便被婆母罰,說出去有失面子,向來自尊心要強的她,此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頭自顧自繼續往嘴裡塞糕點。

“一個月期限。”

“嗯,時間也寬裕。”她擦了擦嘴角的糕點屑,抬起頭,那雙明亮的雙眸衝進他的雙目,完美的下頜線呈現在他面前,他多看了一眼。

“還有一件事。”

“?”

“之彥下個月要大婚。”

“大婚?”長長的睫毛撲通撲通,黑白分明的眼珠盯住他不放,心碎的聲音掉了一地,嘴裡甜蜜的糕點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痛瞬間化為苦澀,難以再下嚥。他坦誠的目光對著她,無所迴避,似乎在告訴她,她沒聽錯。直到從他的目光中讀到肯定的資訊,她才收回目光,把手上的糕點繼續往嘴裡塞,咀嚼,吞嚥,苦是苦了點,但也不能浪費食物。

他覺得自己成了天大的罪人,可她遲早會知道,與其讓別人告訴她這錐心的訊息,不如自己來做這個壞人,畢竟他在她心目中也沒有那點是可取之處,壞就壞個徹底。

“如果你覺得難......”想安慰她。

“我先去看看藥是否好了。”她不需要。

她的頭始終低著,她是難過的,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夫上個月強行退了親,下個月又與別的女子珠聯璧合,而自己則嫁給一個病秧子,還有一對幼兒,又是過了時的青年,換誰心裡都難受。

“你剛才不是吩咐阿彩去頂替阿寶了?”

“哦,忘了。”

“那我去看看孩子。”

“這個時辰孩子已經睡下。”

“那我......”她在找藉口,找一個離開他視線的藉口,找一個能獨自療傷的藉口。

“我讓人放了水,你先沐浴,再睡個覺,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可好?”他幫她找到了,而且還很合適。

掛在眼眶的淚滴就要掉落,在落地之前,她奔跑出去,離開他的視線。她不能在自己夫君面前為另一個男人“傷心”。這種心不是已經傷過一次了嗎,在出嫁前,不是把該忘的通通都忘了嗎?為何今日聽到他要大婚的訊息,依舊覺得不甘心。是得不到的不甘心還是被嫌棄的不甘心,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不甘心來自何方,總之是不甘心的。

浴桶裡滴答滴答濺起水聲,偶然也有人發出的啜泣聲。即使哭也不能驚動她的夫君,再不愛,他們也是拜過天地的夫妻,要顧忌一下彼此的臉面。

回到廂房,她始終低頭,不敢抬頭正眼看他,不想讓他發現她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