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馬路,彷彿世界只有這一輛車,只有這一種人生了,一直往前開吧,往前。
張鋒出生時,爺爺六十歲。他和姐姐,都是爺爺奶奶帶大的——父母總在外面打工。記憶中,爺爺總是在吃藥,他身體不好——胃病、高血壓、面板病、腿疾。張鋒大一些時,就常給爺爺念藥盒上的說明書。到張鋒高中時,一生無病的奶奶,卻死在了一場車禍。
那時候,張鋒在急救室,看醫生們搶救這副孱弱不清醒的身軀。然後,張鋒看一場大雨,在急診科門外下起,也在他心裡——下了一場。
張鋒大學考到了外省,姐姐嫁到了蜀都,父母也在蜀都工作。父親將爺爺帶到蜀都生活,爺爺卻說住不慣,死活回了老家。本來固定三四個人常住的房子,忽然,就只剩得爺爺一個人。
爺爺自殺並沒有成功,他吞了幾十粒藥片,但這不能毀滅一個人。這次自殺,帶有一個老人的憤怒和決絕。張鋒總記得,後來他帶毛毛回家,也是相同的午夜才到。爺爺醒來,噙著淚水,看眼前的兩個年輕人。
嘟——嘟——嘟——
電話仍是沒人接。
這個點,不知道爺爺吃飯沒...張鋒收回前世的悲傷回憶,再打。
“喂——哪個?”是爺爺的聲音。
“我啊,張宇(張鋒小名)。”
“噢,張宇啊,吃飯沒有嘛”
“馬上就去吃,阿公,你吃沒有安?”
“得...吃了,剛剛才弄好,你那邊...天氣好不好哦。”
“好——大晴天都是。阿公,最近還闊以嘛?有沒得輸液?”
“沒得輸咯...你姑媽今天做了粑粑肉帶過來。”
“嗯,那你吃飯嘛,不打咯。”
“誒...你要好生學噢,出來坐辦公室,才不像你媽老漢他們一樣下力。”
“我曉得咯”
掛掉電話,張鋒從陽臺看漸沉的日頭——已被山巒藏起,鳥群紛飛歸巢。一陣哨聲,正在樓下輪滑社員旁,響起。
糟糕...
張鋒些微煩躁地坐在木凳上。大學時的知識早就忘了,現在怎麼搞?就目前來說,才第二個學期,有一堆科目要修。張鋒翻了翻,眼前堆在上面的幾本書。《線性代數》,倒也不難。《機械製圖》,簡單。《標準日本語》,拿捏。《高數》,拿...拿不動。
此時頹廢漢安安靜靜地走了進來,把書包掛在木凳上。
張鋒驚奇的發現,頹廢漢右邊的頭髮是推掉的,但左邊的頭髮卻是很長,劉海蓋過了眉毛。
“噢...原初形態的頹老師是這樣的。”
頹廢漢平靜得看了眼張鋒。
“撲街...”
“複賽打的怎麼樣?”阿賓把菸蒂整理好,扔進垃圾桶。
“害,碰到個索嗨,送死流ad,第一把送麻了。第二把直接當隱形人,我就當4打5了。”
“gg,初賽不是說那ad猛得一批嘛。”
“猛個棒棒錘,這小子今天跟個真金白銀一樣,全程在夢遊!”
“擦,我就是黃金,我必須說我上我也行。”張鋒插一嘴,好歹得證明下自己實力。
“你行是吧。”阿賓走到張鋒背後,進行泰式捏肩按摩。
“我能不行?”張鋒這能忍?
“你也就給人反向上分的水平,拿一樣的英雄——壓索,solo一把?”
“solo個錘子,賓哥一天沒吃飯,起來就準備開幹是吧。我看你是想玩頹廢漢電腦。”
“滾滾滾,快去吃飯去。”阿賓結束了泰式按摩。
“走——”張鋒起身,示意頹廢漢。“害,賓哥手勁見退啊...”他起身,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