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都死了,小部分活下來了。
活下來的那些,乘風已經不知道他們還算不算是“人”了。
她藉著小芹的眼睛看見了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眼眶深陷青黑,眼神像是野獸一般,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足以讓那些人變得尖銳具有攻擊性。
人性在這個愈加荒蕪的小鎮子裡逐漸消散。
但最讓乘風感到意外的是小芹居然也沒死,這是她沒想到的。
乘風在好幾次以為小芹死去的時候,都感受到她微弱的心跳聲。
像是老天開眼了似的,床底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鑽出來幾隻耗子。
小芹聽到吱吱的耗子叫的時候,瞬間兩眼放光,她迴光返照似的從床上彈起來,跑到床底下掏了耗子窩。
她又活下來了,吃了東西之後甚至還有力氣踏出家門。
走到外面才發現幾乎已經沒有人了。
直到進了鎮子裡,才發現原來所有幸存的人都搬進了鎮子裡。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
小芹被一箇中年女人也帶了進去:“這孩子也挺可憐的,居然還沒死。”
其他人只是抬頭撇了一眼,就開始繼續討論,沒有人在意一個小孩的生死。
“還是沒有下雨……”
這句話說完之後,人群陷入久久的沉默。
過了很久,才有人開口打破寂靜:“或許,是我們祭祀的心不夠誠吧。”
立刻有個女人反問:“那還要怎麼辦?怎麼樣才夠誠心?”
她身旁的漢子附和:“是啊,我們之前祭祀的時候,家裡的豬牛全都殺了用來當祭品了,自己都沒吃上幾口。”
女人小聲抱怨:“可不是嘛,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留著自己吃。”
“這樣都不算誠心的話,那還要我們怎麼樣啊?”
“噓!”一開始開口的中年人神經兮兮地打斷他們,“不要亂說,萬一被聽到了怎麼辦?”他一邊說還一遍賊眉鼠眼地瞟四周,彷彿真的有什麼看不見的神明在他們的周圍聽著這場談話一樣。
乘風看的想笑,這人精神已經不正常了。
她一向不信什麼怪力亂神,乾旱也只是正常的自然現象罷了。
小芹窩在角落裡,和其他幾個瘦骨嶙峋的孩子擠在一起。
所有活下來的人都在這裡了,在這裡,鎮長每天會給大家分一些肉,很少,還不夠塞牙縫的。
小芹沒有問這些肉是哪來的,並且她也沒有吃,前天吃的老鼠肉夠她再撐上一段時間了。
分完今天的食物之後,談話又陷入沉默了。
良久。
“換個祭品吧。”鎮長沙啞著嗓子,直勾勾的眼神掃過在場所有人,“之前的牛羊豬不算什麼好東西。”
他的眼神讓人頭皮發麻,像是被毒蛇盯著一樣。
中年男人問:“換成什麼?”
鎮長的目光隱晦地瞥向角落:“我前些日子做了個夢,夢到神說,我們這裡除了妖女,神是為了懲罰我們包庇妖女才降下災害的。”
“她就是妖女,餓了那麼多天都沒死,還活到現在,不正常,只要把妖女獻祭了,就會下雨了!”這句話被壓的很低。
小芹沒有注意到這道目光,但是乘風注意到了。
她一眼就看出來,鎮長看的是小芹,他想用小芹當祭品。
接著沒有人再說話。
鎮長一錘定音:“就這樣吧,過幾天準備一下。”
眾人散了。
小芹窩在牆角昏昏欲睡。
乘風想,這樣也好,這也許就是小芹的命,就和她自己似的,都由不得自己。
但是她腦海裡不知道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