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鐘聲,和諧的奏鳴,在周培毅踏出步伐之後,加快了節奏。在他身後,那巨大的紅色門扉無聲關閉,將周培毅關在了這件暗室之中。

高天之上,在空無一物的天頂上,彷彿遙遠的北辰,將一束凝練的精光打在了那物件之上,也照亮了周培毅的前路。

這房間裡有著沉靜的力量,彷彿沉睡的雄獅,發出細細的鼾聲,但其中規律的吐息,就像是被月相召喚的潮汐一般,規律,卻無法阻擋。

每當周培毅前進一步,就朝著這波動的中心更近了一步,所能感知到的能量的潮汐,自然也強了數倍。如果不是永珍流轉擁有著對所有場能的掌控,如果站在這裡的是一個普通的七等能力者,那衝擊力不亞於寒寂潮引發的風暴。

它就像是專門衍生出了這樣的能力,阻止周培毅以外的人靠近。

隨著周培毅步伐越來越近,那鳴叫也越來越興奮,已經脫離了鐘聲的頻率,變得像是群鳥的歡歌。編鐘一般沉重緩慢的單音節,也變成了複雜婉轉的交響樂。

它在共振,像所有八等能力者一樣共振。

這真的,只是一件聖物嗎?它就像是有生命啊!

周培毅終於走得足夠近,能夠看清這一神物的全貌。那是一件圓盤,青銅鑄造,原本金黃色的表面經過歲月的鏽蝕,已經呈現出藍綠色的老態。

這不是伊洛波的造物,這絕對是來自泰爾露娜,來自地球的東西。

這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就像是葉子的那頂王冠一樣,是隨著空間的亂流失落到此的嗎?

還是說,它原本屬於一位異鄉人,隨著那人一起抵達了伊洛波?

這些問題,也許只有外面的希爾德貝特可以回答。或者,他也沒有答案。

周培毅搖了搖頭。他已經站得足夠近了,幾乎能聽到那圓盤在發出悲鳴,就像是一隻被遺忘在家中數日的忠犬,正在哭訴主人為什麼遲遲不願意出現。

周培毅居然出現了一點點奇妙的愧疚感。

他嘲笑著自己突如其來的感性,沒有放鬆警惕,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圓盤,站在了那束天光的籠罩之下。

那束彷彿白玉凝脂的光輝,溫柔而清冷,可以說是某種近乎固態的場能,只是看起來像是光芒的模樣。

周培毅猜,如果不是自己站在這裡,而是什麼其他人的話,這束看起來無比溫柔的冷光,就會化身懲戒的天罰吧?

為什麼要等我呢?為什麼是我啊?

他有些奇妙的無可奈何,但也似乎接受了這樣的宿命。比起自以為是的天命所歸,理解和接受自己的責任,才是周培毅所期望的成長。

於是他把手伸向了這圓盤。

在手指的指尖,與圓盤表面凸起接觸到的一瞬間,圓盤的鳴叫在一瞬之間加快了頻率,抵達了人耳無法聽取的領域,也讓周圍環境中的能量開始了激烈的共鳴,就像是微波爐將水汽共振一般,快速抬升了房間裡的溫度。

而這一情況沒有持續很久,幾乎只有不可查覺的一瞬間,下一秒,當週培毅完全觸碰到圓盤青銅色的表面後,真正的改變才終於開始發生。

已經由於氧化,從金黃色變為青銅的這面圓盤,正在漸漸褪去古老的外殼,那些鏽跡彷彿蛻皮一樣,一點一點,一層一層,從表面剝離。

這件老物件,正在用全新的面貌,歡迎與自己第一次見面的新主人。

當所有歲月的痕跡,都在這強烈的共鳴之中被洗去,周培毅也終於拿起了這面圓盤。

這是一面羅盤,直徑約莫九寸九分,可能是暗合“周天至極“之數。在那複雜的盤面上,以失蠟法澆築出三層巢狀結構:外層的浮雕,是二十八宿星官獸形,就在那角木蛟鱗爪間,還嵌著風化殆盡的青金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