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散會的時候,突然風雨雷電交加,凌睿走出會議室,在走廊盡頭的視窗站了好久,雨聲陣陣,為他的擔憂增添了一份底色。
“你還擔心呢?”彭博看他站在視窗半天不動一下,對這個男人的沒出息也是十分欽佩。
凌睿也知道自己擔心無用,深呼吸一下,問彭博:“還有報告需要我簽字的嗎?”
“嗯,當然,我剛看見小楊抱著一摞單子放你桌子上了。下班前處理完就行,現在來得及,喝杯咖啡休息一會兒也可以啊。”
凌睿搖頭,轉身往辦公室走:“也沒幹什麼要緊的事情,休息什麼啊。”
醫生的專業技能來源於多年的學習和訓練,豈會因為一時的情緒波動而有絲毫懈怠和疏漏。
靜下心來處理好科室的工作本就是多年養成的工作慣性,這種慣性似乎已經完全融入骨血,形成肌肉記憶,不會因為些許情緒和個人瑣事的牽絆而有失水準。這種熟練程度完全不低於一個老司機對方向盤和油門剎車的駕馭,而且要更加精準和嚴密。
彭博從不擔心凌睿帶著個人情緒進行工作,因為他見識過曾經被個人情緒完全佔領的凌睿,那種黑白難辨的分裂和掙扎中的凌睿,穿上白大褂,就可以準確的下診斷、開處方、做手術;脫了白大褂,就是一縷幽魂,上天入地,日夜不分。
那時,彭博著實為他擔憂過一段時間,甚至跟著他上了幾臺手術,深怕他在手術中出現操作不當或者失誤,一方面是患者的命懸一線,另一方面是醫生的職業生涯,但凡出現意外,都將難以回頭。好在,彭博白擔心了好久,凌睿每次上手術都能準確操作、全無虛招,這也讓彭博徹底被凌睿打敗,這男人,無論自己的世界裡發生了怎樣的變故,遇到工作的時候, 真的不迷糊!
凌睿從德國回來後,彭博更加迷惑過,這男人到底是不是精神分裂?明明在不工作的時候全無神采、連多說一句話都嫌累贅的人,遇到工作的事情卻是精神抖擻、判斷準確,即使面對科室人員調配分工這樣的事情,也能有效協調和疏導,也難怪總有女醫生和小護士對他有各種粉紅色的想法。
彭博也曾問過凌睿:出去三年,是不是都過去了?
凌睿沉默好久,久到彭博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才語氣沉沉的說道:“活著而已,想過去,是不可能了。”
彭博從未懷疑過凌睿這句話,畢竟兩人同窗多年,凌睿從未對其他任何一個異性動過心思,唯有一個鹿方寧,能在這麼多年後,仍然佔據凌睿的全部情緒。
此刻,處理工作的凌睿就是一個醫療機器,籤批報告、檢查病例、晚查房、交接班,彭博在心裡已經把他修改備註為凌機器人。
眼看著快七點了,凌機器人完全沒有下班的意思,彭博有點同情隔壁辦公室的幾個實習醫生,剛剛輪轉到凌睿這裡,還沒有說走就走的勇氣,帶教導師不下班,他們幾個也不敢亂走。
外面雖然不打雷了,但依然大雨滂沱,彭博大聲問道:“凌睿,讓他們幾個走吧,天不好,再不走就更不好走了。”
凌睿毫無表情的點點頭,眼睛一直盯著螢幕,昨晚沒看完的文獻資料似乎特別有意思。
幾個小醫生十分感激的看一眼彭博,又規規矩矩的在門口向凌睿道別:“凌主任,我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機器人的回覆就是這麼準確,完全是程式碼錶上提前預設好的。
看科室的人都走差不多了,彭博把自己的椅子拖到凌睿旁邊,坐下:“哥們兒,走唄,明天還來呢,又不是明天不來了,有啥事明天再幹唄。”
凌睿終於低下頭,再次看向自己的手機,再次解鎖螢幕,再次收穫失望,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可能,真的太沒出息了吧。”
“走